☆、南疆假蛊女
“你们朝廷对我用了多少手段,不用我重复了吧。”黎绾低沉着声音说。
声音嘶哑,看样子也是在熬刑的时候被熬坏了。
朱颜看了看黎绾现在的凄惨模样,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回身放下绷带和药膏,拎出了一个小药瓶来,好歹是不再和贵妃的十指打交道了,而是走到了黎绾身边:
“好吧,重刑之下无供不可求这也不是没道理,我也不想追究这是屈打成招还是当真如此,但是我有个问题哈……”朱颜抬起了黎绾的手,着重关注了那相当细腻并且完整无疤的手背,“我在外行医之时见过山民被各种蛇虫鼠蚁咬过之后的疤痕,那可称得上是一个惨不忍睹……姑娘若是那养虫为蛊的巫女,那必然是常年和毒虫为伍。那我就不明白了,姑娘手背皮肤光洁细腻如此,难道……是所有毒虫见到姑娘都是咬都不肯咬一口的吗?”
黎绾猜到自己要承认毒虫不咬她,那这女人说不好就能弄只虫子来咬咬看,心内尚为自己看穿了朱颜的计谋而兴奋不已,随口便道:“咬伤之后以蛊术祛疤而已。怎么,你感兴趣?”
朱颜也不介意,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阴森森道:“能祛疤就好。”
在黎绾还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的时候,只见朱颜回头对戴尚书一笑,又看向齐鸿:“殿下,要证明黎姑娘不会蛊术也容易,找个人找个屋子把黎姑娘衣服扒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一些老旧的但是没有去掉的伤疤啊痕迹啊什么的,毕竟美人爱惜容颜,能祛疤的一般都去了。”
朱颜顿了一顿,斟酌道:“唔……男子去扒衣服有些不雅观,在场的女子呢,贵妃娘娘不合适,民女态度太明显也不好,只能劳驾公主殿下去查一查了。”
这话说出,所有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并且看向了一直在一边冷静看戏的齐瑶。
而黎绾额头冒出了微微的冷汗,脑海之中急急思考她要如何优雅的拒绝被扒衣服,或者扒了衣服之后如何圆谎。
疤嘛,她身上确实有。
今春上火长疖子留了个痕迹。
戴尚书是太子门下本身就在努力证明这件事和贵妃无关,听到了这个法子几乎要分分钟跳起来说我们现在就扒衣服。
却听见齐瑶一句冰冷的:“身上没疤就意味着会蛊术?京中贵女你找一圈就没几个身上有疤痕的,那岂不是人人养蛊?”
戴尚书:公主你强词夺理啊喂!
祛疤的药物贵重,京中贵女们为了卖个好价钱……为了嫁个好夫婿,确实花再大的代价也是要祛疤不留痕的。
但是黎绾在西京之中就是个侍女,谁没事会给她淘换那种价值千金的护肤养颜祛疤无痕的东西?
齐瑶剔了剔指甲:“朱姑娘,有别的能证明的法子就用,扒人衣服这么不雅观且伤风化的事也亏你想的出来。再说了,本宫若是得出了个无疤的结论那便算是得罪了六弟与贵母妃,若是得出了个有疤的结论那便算是得罪了幕后主使,万一什么时候本宫府里挖出了个什么草偶之类的非要说本宫诅咒父皇,那时候你让本宫如何自证清白?”
陪审团:“……”
您这句话就已经得罪了幕后主使了……
并且这么一个把您六弟和那位幕后主使相提并论,还什么挖出个草偶说诅咒,您一定是在暗示点什么吧。
朱颜:“是我思虑不周……不用这个法子也成。”
啥?
原来证明巫蛊的法子特别多,乃至于你随口可以蹦出无数个?
朱颜直接说:“要不伤风化可能就会受点罪……劳驾大人唤两个人来按住黎姑娘,另一个法子有点疼,我怕她熬不住。”
黎绾摁下了被扒衣服的恐惧,觉得这件事至少暂时是告一段落了,只冷哼一声,淡淡道:“不必了,你们大玄什么恶心疼痛的法子没用,现在来装什么君子。”
朱颜极其怜悯地看了黎绾一眼,到底还是找了几个衙役,两个卡住了黎绾的双肩,一个抬起了黎绾的胳膊,这才慢悠悠打开手中的瓷瓶,对着黎姬的手背微微一个倾斜,便又正了回来,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倒出来,朱颜便迅速把那瓶子又盖上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的不明就里,并且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等着看奇迹发生。
唔……虽然他们自己也没有特别清楚他们想看到什么。
黎绾的一声尖叫突然打破了这样的静寂。
那尖叫听的常年对人刑讯逼供的密谍司老大老二都一个激灵。
朱颜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黎绾现在的尖叫,却比被夹棍夹断十指来的抓心挠肝多了。
黎绾被衙役控制住了不能扑上来掐朱颜的脖子,只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极为狼狈地看着朱颜,形象尽失地怒吼道:“贱婢你对我做了什么!”
正大光明的殿堂之上,三法司首脑连带大玄最强陪审团,清楚的看到,黎绾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朱颜后退一步,把那瓷瓶轻轻晃了晃,笑意盈盈又诱惑力十足地开了口:“黎姑娘,真的,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黎绾看着朱颜那诡秘的笑容,突然福至心灵一般起了个不大好的猜想,直接就面色大变,厉声道:“妖女!你也是养蛊之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齐瑶听了这句话,面色微微一变,迅速侧头看向了齐鸿,低声道:“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她抖包袱我开嘲讽吗?
这包袱抖的我没法接啊!
齐鸿完全没理解朱颜这是在闹哪样,只能出于自己对队友的基本信任,回应了一句“她既然说她能够证明这女人只是个绣花枕头,应当不是无的放矢吧……”
“她是用自己的蛊术比那女人厉害,然后证明那女人不会蛊术吗?”齐瑶一脸不赞同,“用你比别人有才华证明别人不识字……她学医学傻了吧!”
齐鸿捂着脑袋,无奈道:“姐,首先你要站定了阵脚,这世上所有神秘事件要么是你书读的少认知的不够要么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根本没什么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蛊……”
虽然他心里也有些打鼓。
感觉自己“无神论”的人生观正在摇摇欲坠。
但至少还没倒。
“妖女都在你身边直接展示什么是无形无状杀人无形的蛊术了,你还坚持什么世上无蛊啊……”一直在默不作声看戏的楚王齐玑实在忍不住坐这俩货的私下交流了,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俩老实交代,从哪里搞来的这个妖女?有没有见过各种神奇的蛊术?”
他们兄弟姐妹在打嘴皮官司,朱颜却不顾边上所有战斗人员全都拔剑严阵以待,非战斗人员全都准备拔腿就跑的态势,只悠悠然把玩着那个瓶子:“您可确定了?”
黎绾本能的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但自己手上又确实是麻痒难当无比难受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往里钻一样,而表面上看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红肿,而关键是那些似乎在往里钻的小虫子也听话的很,别的地方都没去只在手背上爬来爬去,又回想了一下朱颜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倒出来,但是自己莫名其妙开始难受,再加上自己刚才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要改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便下定决心,笃定道:“我是养蛊人我难道还认不出这东西?!”
朱颜抛下黎绾不管,直接把那瓶子递了上去,含笑道:“这瓶子里是什么,尚书大人自己看吧。”那样子气定神闲的很,半点害人的意思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