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四)
黑夜一如人的心,一望无尽可又暗涌四起。
从暗牢出来的明武帝当即让人把孟贾给传进了宫,告诉孟贾如果此事他能帮他安全渡过,可许他高官厚禄,以后见了他也不用行礼。
孟贾神情淡淡的,在明武帝开始猜疑他的时候才应下,明武帝遂让他一早就把崇德寺一律人等都给抓起来。
等日暮泛白,还夹杂点乌青的时候,孟贾就领了绿林军占领了崇德寺。
明武帝这事虽未闹得百官都知道,可一些重臣大多都探得了口风。
不免就对明武帝此举议论非非,也不知道是从哪透露出闲王没死,当今先皇留下的圣旨被明武帝暗中换下,大明朝真正的君王应是闲王才是。
这样一推测,就把先前明武帝安排闲王领兵出征一事也剖析了一番,有的人就道,当初闲王兵败恐也是明武帝使的手脚,更甚至沈公公一事多半也是他故意安的名头。
还未有一夜的时间,明武帝的君心就已动摇,皇位也不牢靠起来。
再加之崇德寺是明德皇帝下令创建的佛家清静之地,觉会大师在民间颇得民心。百姓知道孟贾占领崇德寺后就觉得明武帝不尊先皇、不敬重出家之人,再加之有心之人将闲王一事在民间扩散开来,一时有不少百姓自发的去崇德寺抗议。
这事闹到明武帝耳里,气的当场就把案上的古窑骨瓷给抛掷在地,又加了几百禁卫前去支援,并下了条口令,阻碍公务者一律格杀勿论。此言更是激起浪层,更多的百姓都前去崇德寺欲要搭救寺庙里的住持。对明武帝越发不能理解,在有人声呼闲王为大明朝君王时,一传十十传百,京都整个境内对闲王的呼吁声渐渐高亢。
可是不论外面闹得多凶,崇德寺却还是清静地一如以往,孟贾让兵队在外守着,他自己反而躺在觉会大师的院子里。觉会大师依旧是行僧打扮,手上握着的沉香木佛珠丝毫未因为外面的喧哗而变得不齐整,只是看到孟贾比他还要平静,更事不关己,问出了声:“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丞相竟还执迷不悟?”
孟贾今日未穿官服,而是穿了件赫色的道袍,他近来消瘦了不少,躺下后衣服有大半部分贴在地面,他道:“我孟家还有回头路吗?”
觉会道了声阿弥陀佛,大概是想起了以前,又或者是对孟家语气里的迷茫生了感概,他叹气一声接着孟贾的话,“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檀越如果要回头,现下还来得及。”
屋内的装饰极为简单,孟贾本是躺在蒲团上的,听了这话,侧过身子撑着脑袋对他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清明并没有恨意,觉会大师悟了,他闭上眼道:“既然檀越心中主意已定,老衲再多费口舌也是无济于事。”
孟贾才直起身子,他边走向外面边对着觉会道:“大师,我孟贾以前对佛祖多有不敬,烦你将我放在蒲团上的信递交给平国公,让他给我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今个,就当你我永别了。”
外面太阳开始升起,觉会抬起头看向孟贾的背影,那背影带着黄黄的绒光,就像他平日里打坐念经佛像身上的无异。觉会终是闭上了眼,有些人有的事情就算是佛祖也无能无力。
这都是命啊。
*
自上次身体有恙未上朝,明武帝今日也是罢了早朝。
他一直在外书房等着魏远候的消息,可等到了现在,竟是一个消息都未传来,心下正烦闷不堪。又有宫人来传,说是袁婕妤情况又危急了,他一生气接连杖毙了好几个太监。
只是等他到了和落宫,太医医女见他来了,连忙跪地行礼,他烦躁地摆了摆手,问道:“袁婕妤情况如何了?”
头发须白的太医小心回道:“袁婕妤现下血崩不止,已是无力回天了。”
明武帝气的瞪大了眸子,一身黄袍随着他的怒意晃花了太医们的眼,他怒道:“袁婕妤怎么突然就血崩不止,你们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朕还是不是你们的皇帝?竟敢欺骗隐瞒朕!”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太医们的头上,太医连忙否认,解释道:“是有人在药材里加了红花,袁婕妤这才.....”
明武帝一听,当下唤过熬药的宫女过来,一脚踢在她的胸口上,“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害到朕的妃子身上。”
宫女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翠绿的宫装,却还是口齿伶俐地回道:“奴婢是负责娘娘的药,可中途奴婢在熬制的时候....魏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仙一姐姐找奴婢有事,说魏贵妃牵挂娘娘的病情,让奴婢同她说说。奴婢断没有那个胆子毒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