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 偕君行 - 向歆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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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

“娘……”邓姬噗通一声跪在梁姬面前,失声痛哭:“夫君他……他谋反了……他反了……”

“你说什么?”梁姬蓦地睁大了眼睛,粗喘了几口气,手上的拐杖打在地上咚咚作响:“你说什么?”

张l一见这阵仗,也吓的“扑通”一声跪下,谢同君赶紧有样学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悄悄往后一瞟,屋里几个小孩子也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张睿年纪小,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哇哇大哭,扑到邓姬怀里,嚷嚷着要爹爹。

“老二媳妇,老大媳妇说的是真的?”静默良久,梁姬突然出声询问,声音蒙上了一层灰败,竟是说不出的凄凉,还没等她回答,梁姬便自顾自的斥骂道:“这个混账!逆子!”

她手上的拐杖敲在地上咚咚作响,也像闷鼓一般砸在谢同君心里,阵阵发痛,痛的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这是要六亲不认啊!这个混账!我枉自养活了他二十多年……我的儿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是要把张氏一族往绝路上逼啊……”

梁姬兀自瘫坐在席上,骂了半晌,没了力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凄声道:“你们都知道了!你们都知道了他谋反!那我的偕儿呢?他就在天子眼下,朝廷怎么饶得了他……这个逆子!这是要害死他弟弟啊!”

梁姬兀自失声痛哭,抬眼看向屋外皑皑大雪,好像看见年轻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垂发小儿绕在自己身旁嘻闹玩笑的场景。可是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属于张家的那份平宁终于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她睁眼看着空茫的暮色,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模糊,竟然“咚”的一头从席上栽了下去。

暮色渐浓,阵阵冷风穿堂而过,屋内一盏雁足灯盏飘飘忽忽,无端的使人心底发凉。

张偕与樊虚隔席而坐,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樊虚目色阴冷,不善的紧盯着张偕。

“我从前还以为你张偕乃是世间最厚道的人,如今看来,却是个大大的伪君子!”良久,樊虚忽然嗤笑一声,满目鄙夷的冷冷睨视着他。

因为重伤,张偕的面色惨白一片。他神色不变,也没开口说话,旁若无人的端起酒盏,微微啜饮了一小口。

“张偕!”樊虚见他不答话,恼怒的低斥一声,恶狠狠道:“一仆二主,你不怕报应不爽吗?”

“吴将军错了。”张偕抬眼看他,微微一笑:“张偕从不忠于桓家某一个人,秉先祖遗训,张家只忠于桓家的帝王。”

听到这话,樊虚对张偕怒目而视:“帝王?呵……若果真是如此,难道少主不能当上帝王吗?你为何还要与桓如意这等卑贱之人牵扯在一起?”他从前以为张偕不过是一个聪明些的普通黉学学生,以前也不过跟少主交好罢了,如今才知道,这人竟然是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往年,桓云也并非没想过与张偕共谋大事,但张偕每每推脱,说是不愿连累家中宗族,可今年却忽然一反常态,不仅主动四处游走打听消息,还参与了刺杀徐帝一事。

樊虚本以为他一心一意为桓云谋划,可如今长平戒严,几人被困于城内不得脱身,桓如意忽然出手襄助,他这才知道张偕竟然与桓如意私交甚密。

樊虚惊疑不定的看着张偕,心中怒气越结越深,忽然猛的一脚踢开了面前长几,大声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这话刚问完,暗影处忽然走过来一人,这人慢慢端坐到蒲席之上,忱忱微笑:“仲殷不过是想推翻徐朝,重建桓晋。”

“桓如意?”樊虚又惊又疑,面色不定的在两人之间转换,大声斥责:“你来做什么?”

“来与樊将军共谋大事。”桓如意并不在意樊虚出言冒犯,他动作优雅地为自己倒了一D茶,微微笑道:“既然大家都想重建桓晋,又何不互利共赢?如意身为桓家子孙,看百姓如今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看桓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看满朝忠臣被徐坚以诸多莫须有之罪接连处死,心中怎能不恨?”

他猛地咳嗽两声,“啪”一声将茶D摔在地上,厉声斥道:“徐坚逆天而行,霍乱朝纲,为恶天下,我们怎能看他为所欲为?天下泱泱众民,谁无父母,谁无亲人?身为桓氏后人,我们怎能看百姓们日日流离颠沛?妻离子散?”

张偕静静坐在席上,看桓如意的脸孔因为愤怒微微扭曲,心中暗暗平宁。正如徐贤所说,桓云志大才疏,心中只有家仇而无天下百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坐上皇位,真能做一代明君安邦定国吗?反观桓如意,虽然观此人心思深沉诡谲,却胸怀天下,若是他当上皇帝,又是否能让天下海清河晏?

“说的好听!你也不过是觊觎皇位罢了!”樊虚根本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对他嗤之以鼻。

“樊虚,反徐?那么吴昭将军,又想做什么呢?”桓如意面色不改,玩味的念着口中的名字。

“你!”樊虚目眦尽裂,狠狠盯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桓如意看他面色,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不由的忱忱微笑:“徐坚杀尽你吴家宗族,难道你不想复仇吗?桓云如今心性未定,手中亦无半点实力,复国从何谈起?你又如何为吴家平冤昭雪?”

他顿了顿,继续笑看着他:“我的提议对你们来说,或许有风险,但总比白白死在长平要好的多。”见樊虚面色稍微平和,他继续道:“我助你们出长平,日后若是桓云能成大器,我便再不插手复国之事。若桓云没有能力领率众人推翻徐朝,日后我从长平脱身,我要你效忠于我,助我登上帝位,如何?”

“呵呵……我就知道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樊虚满脸不屑的睥睨着他,冷冷道:“我凭什么信你?若是日后你反悔了,我又该如何?”

桓如意听他说这话,忽然笑了起来:“听说吴将军武艺高强,对行军布阵之道更是造诣颇高,却没想到在此事上竟会如此糊涂。反徐复晋,本就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路,非王者所能走也。若是桓云真的天命所归,又如何怕我的算计反悔?”

樊虚头痛欲裂,一边是忠,一边是孝,一边是家恨,一边是桓云……他只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层迷障之中,好似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口中喃喃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桓如意抬眼,看着面前满目纠结的男子,心知他其实很明白桓云的能力,忽而笑了笑,低声唤道:“吴昭将军。”

樊虚身子一颤,想起家门被灭的惨案,想起父亲临死之前的殷殷嘱咐,原本犹豫不决的面色忽然间变的坚毅起来,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水,颤巍巍的手指骨节发白,嘴上却道:“我……同意。”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桓如意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忽然急剧的咳了两声,对张偕两人致歉:“我身子不好,不宜在外久留,这便告辞了。明日几位定能安然无恙出长平,先祝两位一路顺风。”

第二天黎明时分,长平依旧全城戒严。沉沉暮霭中,一辆马车穿云破雾从雾色中飞快驶来,守城的令官早已经换人,听到上面吩咐,只是象征性的盘问了两句便放他们离开。

马车驶出城门,直到看见远处的平坦大路,坐在前面驾马的张绣才算放实了一颗心,抬手拭汗,才惊觉背后早已经湿透。

一路疾行大半个月,几人终于赶到一处城镇。张偕趁着几人休息的当口,匆匆赶到当地府衙,没看见府衙张贴他们的通缉檄文,这才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心。

如今通缉赤炎军的檄文已经贴满各郡,张淮的名字赫然在目,每看一次就要提心吊胆。张偕看着檄文上熟悉的名字,忽然生出一种十分恍惚的不真实感。他不敢过多停留,到集市上买了干粮便匆匆回了几人落脚之地,催着众人继续赶路。

董云在行刺徐帝时因为一时冲动受了伤,如今数日奔波,他的伤口崩裂,想继续在馆舍中休息一会儿,无奈张偕执意要走,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满继续赶路。

到达育阳,已经是一个月以后,这日中午,张偕忽然放慢了步调,让几人在馆舍中稍作歇息。樊虚自那一日开始便对张偕心有芥蒂,因此没有关心他在做什么,倒是张绣跟在他身边,看他总是拿着一块方形木头雕琢镌刻,十分好奇。张偕对此不作解释,只是淡淡一笑,说是日后有急用。

几人在育阳盘桓一天,张偕虽然身负重伤,但张绣数日赶路早已十分疲乏,他执意将他赶进马车,代替他御马赶完接下来的路程。其实樊虚虽然知道如今正是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并不想在此刻就跟张偕反目成仇,但他自从与桓如意达成协议之后,每次看见桓云明朗的笑容总有种深深的负罪感,因此对张偕嫌隙渐生,甚至越发的厌恶起他来。所以即便知道张偕因桓云受伤,也并没有主动接手驾车。

桓云跟樊虚自幼在一起长大,又有数年一起四处流亡的情谊,看他言行举止对张偕多有不喜,也渐渐对张偕心生芥蒂。

张偕之所以谋反,一是秉承家族遗训,而是因为如今退无可退只能谋反以保存宗族的性命,因此对这一切只做不知,一心记挂着家中情况和谋反之计。终于在马车疾行两日之后,到达长留。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张偕为什么要谋反:

古人极为注重家族传承,张淮谋反事败,一旦徐朝没有倒闭,张家就会被作为逆党处决,诛九族,甚至更残忍,到时候张家就无后了。张偕要想规避这个悲剧,只能拼一把,反正横竖都是死,主动出击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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