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分歧(中)
第七十六章·分歧(中)
“姓杨的,你真信了这婆娘的鬼话不成?”他手足受制,肋骨断折数根,丹田要xue亦被封住,挣命也无法动弹,惟有破口大骂,“反复无常的小人,你——”
一个杀手伸脚便踹,单崇立觉颅脑剧痛,几欲晕厥。温厌春落地站定,强自压抑翻涌的气血,笑道:“杨护法作此决断,真是再好不过了。事不宜迟,便请交出罪人,待我处置了他,还要赶回碎玉山……你放心,只等尹堂主一死,单凭这厮就能引开余下的金兰使者,我说得出做得到,定当给你遮掩过去。”
说着俯身去提人,却见寒芒一闪,杨破军持刀挡在单崇身前,沉声道:“人可以给你,但他知道的太多,决不能留活口,可要我代劳?”
温厌春向单崇瞥了一眼,面上没半点不忍之色,道:“十方塔要追究尹堂主的过错,少不得真凭实据,我必须对他详加拷问,再行正法,省了复查之嫌。”
尹厉好歹做得十年的堂主,根深蒂固,党羽众多,哪怕杨破军布置周密,也不免受人质疑,甚至大做文章,倘有十方塔插手,揭示其罪,证据确凿,纵然不出去宣扬,这些个麻烦亦将迎刃而解,连带他和谢如英的死,八成会草草了事。
杨破军听她所言在理,确有一番诚意,面色稍霁,也不多说废话,从怀里拿出两本簿册,道:“我在尹厉的练功房里搜出了不少黑账,应是他行贿的证据,当中夹藏匿名信,单崇手中应当留着对证,至于残虐少女一事,你得问皎娘。”
温厌春心中大定,却不伸手去接,问道:“杨护法就这么给了我?”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女中丈夫,我没看走眼!”杨破军大笑,取来一粒丹丸,“人和证据都能给你,可我不能白担了风险,委屈温姑娘服用此药,它不会立时发作,也无伤性命,只对内力有损,待到约定事成,我为你解毒。”
这药像是般若堂的蚀心丹,颜色和气味却有不同,温厌春稍为犹豫,当面服下,杨破军总算落意,递出薄册,收刀让开,身后两名杀手架起单崇,上前交接。
说时迟那时快,温厌春才将抓住单崇,猛地里张口一吐,杨破军离她不过半尺,正自潜心思索,突觉劲风袭来,未及擡头,横刀挡去,却已迟了片刻,只听得一声惨叫,他踉跄而退,右眼血流如注,竟是给那粒化功丹打中了。
在场的四名杀手均是大惊,温厌春一击得手,不敢恋战,反手将单崇甩到背后,发足疾奔,纵上寨墙,这处岗哨早已被她打倒,以是全无阻碍。
然而,先时火光大作,已惊动附近之人,跑不了百十步,风声刺耳,不知有多少暗器破空而来,温厌春就地一滚,钻入下方缺角,顺手点了单崇的哑xue,将他扔进石洞,紧接着沉身扫腿,打倒背后的杀手,二话不说,制住对方的xue道,抢在下一个赶到之前,将此人扔上肩背,斜步奔出,燕儿似的腾挪飞转。
温厌春自知内伤沉重,已到强弩之末,若无累赘,或能脱出险地,但要错过这次良机,莫说人赃并获,恐怕连线索也断了,好在她带着师无恙的药,一路上悄悄抖落,只要他及时赶回碎玉山,揭破皎娘的真面目,还可追到此地,如若不成……她无暇多想,眼见得杀手拦路,短剑直刺面门,当即转臂,挥刀斩出。
“呛啷”几声,剑锋断落在脚边,温厌春横过柳叶刀,侧身一撞,两个杀手不由仰跌,直直摔下寨墙,又听得呼呼风响,数十支箭矢齐向这边射来,杨破军显已怒极,发狠要弄她一死,连同单崇,杀人灭口,至少可迁延事发。
暗夜沉沉,灯火明灭,又都是一身黑,温厌春行动迅捷,众杀手并未发觉调换之举,一面追赶,一面射箭,但闻嗤嗤声响,她左腿生疼,险些跪下,背后的人却已滚落,只见他的身上钉着十余枚暗器,箭穿要害,已是不活。
一口血喷将出来,温厌春登觉眼前发黑,杀手捉隙欺近,以四方八门之阵将她围住,杨破军越众而出,右手捂着伤眼,好容易看清了地上的尸体,脸色又变,恨恨地道:“贱人,你竟敢耍我,真是自寻死路,该当身受千刀万剐!”
他咬牙切齿,满脸狰狞,只消一声令下,此间十余名杀手便即抢攻,纵是铜铁之躯,也要变成烂泥,不想温厌春置若罔闻,侧着耳朵,似在听甚么动静。
杨破军失了右眼,兀自疼痛难当,隐约见远处有火光,身边的杀手探头望去,料是一队人马,正要开口,横在前方的尸体突然弹起,原是温厌春往他腰间绑了绳刃,适才被压在底下,不易察觉,这会子翻手一拽,连绳带人,凌空而舞,急转三五个圈子,犹如流星锤一般,近侧的杀手受不住猛撞之力,纷纷仰跌。
温厌春跟着向前扑去,疾似电光石火,杨破军心有余悸,忙不叠倒退,挥刀向她面门斩去,不料这又是虚晃一招,刀锋从腰侧划过,人已从旁跃下。
寨墙高逾数十尺,哪怕身负上乘轻功,仓促间跳将下来,也得筋断骨折,遑论温厌春气力已竭,却看她屈指如爪,猛地扣住砖石,强忍剧痛,卸去几分冲劲,要待如法炮制,余光瞥到一抹白影,还没看个分明,便已放手,仰面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