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流民,祸根深埋
自从下了那一场暴雪后,江南被冰雪笼罩了半个多月。
日日都是阴天,蒙着厚厚一层雾霭,终日不见阳光。
得知郑五娘即将嫁作妾之后,杜宓鲜少再上郑家的门。
一是怕看见五娘伤心落泪的样子。
二是——
更不愿意看见白文伯。
她掏了腰包花了银子请人吃了肉,没落得一句感谢也就算了,还要平白无故被人怼一句,虽然——虽然——请杨颂叔与郑五娘同席是她草率了,可那时她也不知道五娘已经被郑家娘子要许给人家做小妾了。
若是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请这一顿花了银子又受气的羊肉锅。
自己关起门来吃个两三顿不是更香吗。
综上所述,杜宓再一次开启了闭门不出的日子。
窝在家里写写话本子、练练字、打打拳,清闲无比。
就权当是磨练性子了。
偶尔从走街串巷的挑夫那儿买些煤炭,顺道打听些世面上的消息。
今年暴雪是大周南方地域近十年以来遭遇的最为严重的雪灾。
压塌了许多房屋不说,引得难民、流民激增。
江南周围的流民统统往这儿挤,戍守的士兵悠闲日子过惯了,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当场吓得弃盔而逃,城门大开无人值守,外头的流民可不就统统涌入江南了。
这一涌本是可以按下内部解决的问题。
但坏在大皇子李穆如今正在江南。
雷霆大怒。
将下头的官员统统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还撂下狠话,要让他们先把流民的事情处置安顿好之后,再来问他们的罪。
从上到下,一个都不会轻饶。
如今但凡身上有个官职的,各个都如临大敌,过不安生,睡不踏实,都卯着劲想把眼前的流民问题解决,将功补过,抵消严惩。
听得杜宓惊愕不已。
更让杜宓觉得不敢置信的还有挑夫的态度,这位挑夫走街串巷,也算是小有见识的人,竟将这件大事说的如同儿戏,仿佛在看戏文似的。
丝毫没有危机紧迫之感。
杜宓便忍不住问了句,“大爷,您就不担心这些流民冲到咱们这个镇子上来吗?”
挑夫混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个有什么怕的,那帮子流民不过才百余人,且江南府的城门离咱们这儿远着呢,等他们跑到这儿来怕先是饿死在路上了!”
说着说着挑夫近是将自己说乐了。
笑呵呵地挑上挑担朝巷子外走去。
而杜宓看着挑夫的背影却连一丝笑容都露不出来。
许是江南安逸太久,让这些人都失去了危机意识。
总觉得事事都小。
不——
不对。
不应该将这事归咎到安逸这个原因之上。
或许应该归咎到“重文抑武”之上,庆帝倡导重文抑武,大开恩试,大揽人才,所以家家户户都关心着孩子的学业。
当地官员严格执行庆帝的政策,对于武试甚至乃至边关战事、周围动,乱都一概而过,生怕有群众重武,逆政策而行,使得自己前程无望。
一年两年还察觉不出什么来。
十多年过去了,从上至下的风气在潜移默化之中被改变了。
人人学文,出人头地。
国家安定,有事自有上头去解决。
反正与他们无关。
反正国家一派安定和谐。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所以才会出了守城的士兵弃甲而逃的笑话出来。
带出来这样的兵,他上头的将又能如何好的了?
且李穆这次就是来查江南府的税务账册,结果账册还没查个清楚明白,就又冒出来这个问题——
杜宓倚靠在门框上,手里抱着手炉,怔怔地发愣。
依李穆的性格,如何能轻易忍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