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慕青自知刚才一惊一乍间已引起两人的怀疑,于是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事怎么说呢,简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她神色闪躲吞吞吐吐,周瑾生怎么可能错过,不由好整以暇道:“反正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候攻过来,行动应该在入夜以后,”他看天色说:“时间尚早,你且慢慢说,我不着急。”
慕青被周瑾生一口咬住了肋骨,若不说些什么他肯定是不会松口的。可慕青这人外表看着逆来顺受软弱可欺,实在内生反骨,桀骜不驯,从来兴致所至自由惯了,经过昨天一夜,实实在在的被周瑾生控在掌心,任她多番能耐估计也难逃此人的五指山,不由被揭了逆鳞,叛逆之心而起,已暗自打算以后他的任何吩咐她都反其道而行。
这就好比本来还乖乖巧巧平实可爱的狮子狗,独独只对一人亮起森森白牙。他得罪她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见他将掀起的窗户从新闭合,由张良扶着重新趟回了床上,脸上一副病后的恹恹神情却遮不住眼中的丝丝锐利,找了个舒服放姿势说:“还请慕青姑娘细细道来。”
于是慕青张口就来,什么途中偶遇路人,见他老实助人,结伴而行,无奈看上她的美貌,欲行不轨之事,她堪堪落入贼子之手,可怜她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突遭劫匪,那群匪因她美貌起了内讧……越说越离谱,慕青一边泫然欲泣一边抬眼角瞥见侧躺在床上的周瑾生眼角狠狠一抽,脸上的表情顿时如开花的爆仗,灿烂缤纷,顿时满意了。
等她说完,周瑾生还没有反应,倒是站在一旁的张良感慨说:“没想到慕青姑娘一路前来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坎坷,若是在宝山,定让这些土匪有来无回,杀了给慕青姑娘泄愤。”
慕青口渴,端起一旁的凉茶来喝,这一刺激顿时一口茶水呛在喉咙,脸涨的通红,心里暗叹:“张良你这个倒霉孩子哟,以前定没人给你讲故事。”
慕青喝了口茶,抬头去看周瑾生,只见他冷峻的脸上一双眼沉沉如墨,凉凉如冰,看不出表情。慕青这掐头去尾夸张至极的言辞搁周瑾生这儿,他是断然不信的,里面的漏洞和她不经意的停顿早已被瑾生看穿,可现在事态紧张,也不是他刨根究底的时候。内里的内容除去溢于言表的自夸外,总结成一句话就是,那贼头子相中了慕青,要逮回山里做压寨夫人呢。
周瑾生不由皱眉,单单一句话的事,竟被她拖拉且夸张的讲了一个多小时,其中洋洋自夸的赞美之词都占了一大半,不由重新认识了慕青,这女人,脸皮堪比城墙还厚。
见周瑾生沉默不语,张良也不由问:“少校,你看现在如何是好。”
周谨慎那凉凉的眼尾撩慕青,撩的她一阵的心惊肉跳,听他说:“既然那土匪相中的是慕青姑娘,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直接将人捆了投下去,还能成全一桩美好姻缘,何乐而不为呢。”慕青的脸登时绿了,咬牙切齿,她就知道周瑾生一肚子的坏水,皮白内黑,简直就是个披着貌美人皮的禽兽。
可到底,禽兽也没能真的捆了慕青,他负伤而起,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枪来,慕青来这个世上还是头一次见枪,黑沉沉的拎在那白玉似的手上,虽看起来虚弱的很,可一沾枪,慕青觉得那人整个都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间皆是凛冽之气,气势外放,面目沉着,浑然一起的自若和镇定,似乎不将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张良也在一旁检查他的枪,不一会儿走向慕青说:“这把刀是刚才周少校让我交给你的,你虽是一个姑娘家,却也不要害怕,自保总要会的。”慕青接过那刀,看了一眼,说刀又不像刀,顶多是个匕首,有小孩小臂那么长,刀锋锐利,迎着慕青仓惶的眉眼,听张良说:“你不要害怕,有我们少校在,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青发怔,不由喃喃道:“可大少爷还有伤,他烧还没退,伤口也没愈合,稍大的动作都会将伤口崩裂。”张良打住慕青的话头说道:“我家少校既然要救你,肯定会竭力而为,凡是他要做的事,那有我拒绝的道理,再说你这经历,我也看不惯,铁定要教训一下那些不知量力的,你放心好了,那些个毛贼,我一个人就够了,那还用我家少校出手。”
慕青一股激流在胸腔回荡,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措又狼狈,心道:“周瑾生你要是坏就坏到底,一会一个样,你究竟是哪般的脾气。”
当下夜黑,慕青就被张良藏在了床底,手里握着周瑾生给的一把刀,那刀柄有些磨损,似是被长久的把玩过,那刀锋不用碰都能看出锋利异常。慕青心里忽然五味杂陈,这把刀一定是他常年不离身的,如今却给了她防身,心内诸般滋味中尝出了一种愧疚的苦来。
此时夜黑人静,街上漆黑一片看不见光亮,周瑾生的屋内也熄了灯,只余他一人靠在一张木制的靠椅上,整个动作说不出的潇洒惬意,全然不见身上的伤病痛苦,张良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此时漆黑的屋内,什么都看不见,又枯静的可怕,可周瑾生坐在那里,眼内诡谲涌出,盯着那门,如暗夜里的猫头鹰一动不动的盯着忽窜出来的老鼠,就在此时,门板的缝隙内扔进一个东西来,起先还黑乎乎的一团,不一会儿已冒起白烟,似是有浓浓之势,却被张良一碗茶水灭的一点不剩,不一会儿就听有东西撬门栓的“咯吱”声,细小又谨慎,门被撬开,两个男子黑漆马虎的朝里走,甫一走进室内,就听门“忽”的被关上,一回头就是两个手刀,张良已等候多时了。
侯在外面的人见两人一直不回来,又派了两人前去,那门内似是有吃人的兽,这两两的一共去了八个,却都是个有来无回的。钱朗便再也耐不住性子,将剩下的人叫齐说:“待会我亲自去,你们都守在这里,若是我半柱香的时间没有回来,你们就都冲进去听见了没有,记得带上家伙。”
他本不欲闹事,这是江宁,满街都是巡警处处尽是眼睛,以他的性子自然是小心为上,可架不住慕青这小鲜肉,此时又落了单,钱朗终还是被引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