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未绪在赤司家虽不比东京那般感到自在,不过长久以来的磨合,也算是达成了一个不错的平衡。至少,她和赤司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
况且,在私心里,未绪也挺喜欢这个哥哥的,虽然她的确总还会有那么一点点惧怕他。尤其在冬季杯赤司比赛输了之后,他的模样越发地温柔了起来。
可事实上,这个平衡早就被打破,只是赤司一直没有告诉过未绪而已――关于未绪和赤司征臣的DNA比对结果。
赤司征臣之于未绪从未表现出过对亲生女儿的关心这样的态度,这件事其实在赤司家也都是不用说穿的公知了。
就算是未绪,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她大概是一颗不愉快的果实。
本就事务繁忙的征臣别说顾上这个接回家不久的“女儿”,光是整个家,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劳心。
家中事务有执事和仆人,之于独子征十郎,后者从来都是一个完全不用人担心的优秀典范。所以轮到未绪的份位,大概已经完全被遗忘了。
而征臣再度提起这个“女儿”的时候,也就是在他拿到DNA的比对结果之后。
结果令他意外,白纸黑字的印刷体上清清楚楚地标示着不匹配。
征臣和未绪的母亲的确曾在十几年前一夜风情,在东京找到未绪之前,征臣当然有命人仔细调查过,可科学的结果,令征臣非常不愉快。
不匹配就意味着,未绪没有办法作为赤司家的女儿出嫁,商业联姻的事瞬间成为了不可能。要隐瞒下这个身份也是绝无可能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的东西总不可能把它变成是。
当征臣再次面对这个失去了商业价值的“女儿”时,他连耐性也不再有了。加上那晚应酬酒劲上头,对着未绪并没有摆出好脸色。
也是因为这一次,未绪越来越害怕起这个在她认知里的生父了。
至于要怎么安顿未绪之后的事,征臣自是先和赤司提了未绪的身份。
既然未绪人在京都,征臣表示会让人去安排她重新回去东京的事宜,安排好了以后,一切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言下之意,就是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对比起赤司的冷漠,征臣对待人情世故简直就是冷血。上司和下属,用这个来形容赤司父子或许更加贴切一些。
“未绪的事,父亲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这是在父子二人交谈时赤司摆出的态度,没有表情的扑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打算怎么做?”
“她会有价值的。”
毫无感情的交谈,就像是场商业谈判一样。
征臣对赤司放心,便也不再插手。而赤司口中所谓的价值,早已经是未绪对他个人而言的价值,并非客观的商业化价值。
比如,赤司已经对未绪在意了。
至于赤司所谓的他对未绪处理方式,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赤司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虽然过道上已经没有人了,大概能猜得出,这个时间能在这个位置出现过的人,除了未绪以外,别无人选。
赤司曾觉得或许那晚他和他父亲之间的谈话未绪是听见了的,不过几天下来的观察,未绪对于和他并非亲兄妹这件事一无所知。否则,那个胆怯的女孩应该会开始害怕地疏离他,而不是继续把他当做一个哥哥。
女孩非常单纯,任何情绪都会写在脸上。不知真情的表情,她装不出来,所以对于这件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这样也好,没有打破赤司的计划,因此,赤司便对其闭口不言。
赤司的卧室正好就在未绪的隔壁,连着几晚,他都听到隔壁开了门,然后是往外走的脚步声。他知道的,未绪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这晚赤司也一样,披上外套,没有入睡地从卧室中出来。
大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已经晕淡的光线轻轻浅浅地投射进来。窗前的身影就直直地坐在那里,窗下的剪影瘦弱的不得了。
要说赤司感觉不出来是不可能的,赤司从来都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征臣对未绪的态度大概让她又对这个家产生了惧怕,明明好不容易才变得勇敢了一些。
“煮点什么吧?我有些饿了。”
清冷的声线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听到了赤司的声音,未绪这才转过头朝他看了过来。
“噢……嗯。”她干巴巴地应和了几声,后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朝厨房走去,从挂钩上取下来围裙穿好,转头问赤司:“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
随后,那个瘦弱的身影便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赤司就坐在餐桌前,双手环胸,一言不发地看着。
未绪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什么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赤司也没有说话,直到前者给他盛了做好的汤豆腐放到了他的面前。
赤司在全部吃完之后,这才开口对还处于神情恍惚的未绪说道:“自己做的东西,自己不尝一些么?”
后者还在发呆,赤司干脆举着舀了汤汁的勺子直接送到了未绪的唇边。
女孩的表情怔了怔,受宠若惊的表现,只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拒绝。赤司满意地看着那张小巧可爱的嘴慢慢张开,然后乖巧地含下了汤匙。
随即,她的表情马上变得非常难看。
是的呢,毕竟是放了两次味增的汤,赤司可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小白兔一样无辜的双眸怯怯地盯着赤司看了好几秒,未绪突然开口道歉了,大概是因为让赤司吃下了这样的东西。
赤司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关注点不是味道如何,而是未绪本人。
“最近,你又开始不安了。”
这才是他想对未绪说的,就和他料想中的那般,女孩果然垂下了视线,非常笨拙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和征十郎一直相处的很好不是吗?”
“我不在你不安的范围内。”赤司轻轻挑眉,视线在那张单纯过头的柔和面孔上快速打量了一遍之后,又接着说了下去,“现在的你就像那时候你刚到这里时的那样,是前几天因为父亲的关系吗?”
虽然未绪没有回答,但赤司已经全然看透了写在她表情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