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时
周军营地,宇文宪等人正因为这几日仍然拿不下洛阳而烦恼,此时有亲信的士兵突然慌乱地冲入了营帐:“报――齐国兰陵王帅五百铁骑突入金庸城,与守城士兵里应外合,我军将士不敌,已经纷纷败走。尉迟将军还在奋力抵抗,不过怕是撑不下去了。庸国公早上带兵出去至今没有消息…”
“啪!”宇文邕猛然砸了一下桌案。
宇文宪听到军情也面色不佳,他想开口说什么,但是看到皇兄的脸色,便没有说出口。
“大冢宰现在何处?”宇文邕问道。
“大冢宰已经开始撤兵了…”士兵犹豫着说出了口。
又是“啪”的一声,宇文邕知道此时已经再难挽回败局,遂对士兵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待到士兵退下,宇文宪上前道:“皇兄,臣弟现在带兵去支援尉迟将军!”
“败局已定,难挽回了!宇文护还真是无将才之人!”宇文邕愤愤道,这个堂兄平时在朝堂上那样威风,竟然战场上这么不堪一击…
话未说完,门外又传来士兵的声音:“齐国公!有急报!”
宇文宪看到皇兄点头,才正色道:“什么事?”
“庸国公受了重伤,刚刚被抬回来,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宇文邕和宇文宪忙走出营帐,边问情况,边向王雄的营帐跑去。
从士兵那里,两人知道了王雄早上带兵出去后,策马冲入斛律光的阵营。斛律光率众退走,所以王雄认为是齐军害怕,在后面紧追不放,到最后发现斛律光的左右都走散了,只剩下一名奴仆和一支箭,便手按着长矛站到了离斛律光不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对他说:“我因为爱惜你是个人才所以不杀你,要活捉你去见天子。”话刚说完,就被斛律光的箭射中了额头,这才发现周围有埋伏,诸军只得且战且逃…
宇文邕暗自愤怒,对王雄如此鲁莽的行为更是无奈。如此明显的诱敌之计,王雄竟然这么容易就上当了,而且齐国大将斛律光是何许人?是他父亲都不敢小觑的,他竟然这样掉以轻心…愤怒无奈之余,他已经进入了营帐。王雄奄奄一息,知道宇文邕和宇文宪来了勉强睁开眼睛,宇文邕明了了他的意思,遂附耳到他嘴边。王雄声音微弱的说:“请陛下善待我的家人…”话毕便已经断气了。宇文邕叹了口气,伸手抚闭了他的眼睛,和宇文宪一同吩咐了他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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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败局已定,宇文护下令周军将士收兵回国。
宇文邕与宇文宪商量后决定由他们这队人马负责掩护前方将士撤退。但是营中诸军得知庸国公的死讯,又听说了齐军以五百铁骑便扭转了洛阳的战局,便开始惶惶不安,不愿出征。
宇文宪身为统帅,见此状况,立即集结了诸将士。本想让宇文邕出面激励士气,但是想到他毕竟是偷偷来的,所以最后还是自己登上了军台。
他传来了酒,命人为每位将士斟满,然后高举起酒碗,郑重道:“我知道你们因为今日的败仗,心中难免有恐惧。可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在此之前,齐军不也是接连在败退!我等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因惧怕而退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逃跑谁不会,可是今日你们逃了,你们的亲人和朋友会怎么看待偷生后的你们?你们能继续抬着头骄傲的做人吗?你们逃得了这次难道之后的每次败仗都要用逃跑的方式去求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要得便是一口正气!能为国捐躯,即使马革裹尸也比那躲在家中的懦夫强上百倍!千倍!这碗酒,我敬给站在这里的所有将士!你们都是我大周最伟大的战士!”宇文宪说着一口饮尽碗中的酒,将酒碗倒过来示意诸军将士他已喝完。
将士们听后,略有所动,也都纷纷喝下酒,先前的恐惧感似乎消失了很多。
“这场仗,你们愿否随我为我们在周国的亲人打到最后,让我们更多的将士能够安全回国!”宇文宪慷慨激昂的说完,将酒碗摔在了地上。
台下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诸军将士也将酒碗摔碎,然后将士们全部拱手跪地,齐声道:“我等愿追随齐国公左右,为我大周而战!”
达奚武站在旁边看着宇文宪发言后带来的效果虽然心中开心,却也不禁皱起了眉,他瞥了眼台下宇文邕站的位置,却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想现在陛下的处境估计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吧…只是如果陛下现在是亲政的状态,听到了宪这样慷慨激昂的陈词,又见到全军对他心悦诚服的态度,不知道会不会心生芥蒂…
宇文邕倒是没有想到达奚武想的事情,他在台下看着台上风光的弟弟,笑着摇了摇头,被他说的自己都开始有些热血沸腾了…他披上了战甲,戴上了半遮面部的头盔,带领着十几个宇文神举派来接他的随从,一起随着宇文宪前往前线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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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前线的周军已是节节败退…
长恭和尘落还在带着兵追击着。尘落看着周兵丢盔弃甲,狼狈逃跑,心里有开心也有痛苦,她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驱赶着犯境的敌人。今日她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因为上面沾了很多人的血…而她的枪下马上又要多出一个尸体…
“小心!”长恭突然大喝一声,一枪打飞了射向尘落的箭,戒备地看着前方。他拉紧了缰绳,举枪示意队伍停下。
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一队周军出现在视野里。即将死于枪下的周军们见状慌忙地趁机逃向他们的后方。
周军的大旗在冷冽的寒风中飘扬着,宇文宪放下手中的弓,拔出长剑,对军队下了命令,保护诸军,安全撤退,不可恋战。
尘落认出了几日前山上遇到的那人,不过因为自己带着面具,所以他并不知道是她。他原来是周国的将军,难怪武艺高强:“四哥,小心那个举着长剑的人,他武功蛮厉害…”
长恭疑惑地看看妹妹,旋即明白了这人可能就是之前尘落说打不过的人,也提高了些警惕。
眼见着刚才那些狼狈的周兵都要逃走了,可前方军队并未冲来,尘落明了了他们的目的,看来这些周兵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救援的,遂冲长恭笑笑,拉开自己的弓。长恭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取了身上的弓箭,轻轻拉满。
两只箭一前一后射出,冲着周军的大旗而去。
宇文宪见状,忙将剑丢给身旁的副将,迅速抽出两只箭搭在弓上,同时射出,虽然射穿了飞来的两只箭,却依旧没让大旗幸免,还是有半枝箭直直插断了旗杆…周围将士见状忙去扶旗。
“此人箭术确实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是宇文泰的五子,现在的齐国公宇文宪。”长恭看着前方射来的箭,镇定地挥枪将它打飞。
“啊?齐国公…他还是国公…”尘落心里暗骂着,差点欺负了自己的登徒子竟然是周国的王子…越想越气,不禁生出了想要愚弄他的心情。她突然解下面具,冲着前方做了个鬼脸…
长恭诧异地看她:“妹妹,你干什么…”
尘落干笑两声。
果然前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宇文宪看到面具下的脸,不禁愣住。
宇文邕见状问道:“怎么了?毗贺突。”
“淮安公主?…”宇文邕闻言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她一身男装,冠玉束发,那眉那眼虽然隔着很远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柔美感觉。他的手不自觉地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弯刀…她就是高尘落吗?真的会是他长大后的落儿吗?
“别闹了!快带好面具,现在是在打仗!”长恭有些无奈,忙严肃道,自己这个妹妹刚克服了杀敌的恐惧又开始在战场上分神做别的,还真是让人操心…
“是!是!”尘落边应边带上了面具,和四哥带着手下的兵士冲了过去。
宇文宪的兵也迅速冲了过来保护起那些还在逃跑的周国士兵。
两军交战中,兵戈声此起彼伏。长恭一身银色的铠甲配上银色的长枪,还有那恐怖狰狞的面具,一路砍杀着两侧的敌人。周军见到这样的杀神,都心生恐惧,不敢靠近。
尘落也耍起了长枪,虽然没有四哥耍得好,不过却给人一种更加柔美的感觉,可谁能想到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被这种柔美的招数结束了性命。
宇文宪本想来再会会尘落,但是因为长恭的关系不得不和达奚武一起冲过去先行应付他。
宇文邕不多时便来到了尘落的附近。尘落挥着枪去刺他,他只是用剑应付着,思维却一直在想眼前的人是否是他认识的陈落。突然他掉转马头向外跑去,尘落见状忙骑马去追,几步后她猛然意识到脱离了大队。
怕有埋伏,她骤然拉紧了缰绳,停了下来。正要回身折返,刚才的人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手举着弯刀就要刺她。她大惊之下挥枪去挡,弯刀脱手而出,在空中飞旋了几圈,直直地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