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敌营
宇文邕坐在马上看着眼前呆呆望着自己的人,虽然她带着面具,可是从她刚才的样子想来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落儿…”他轻声唤道…
眼前的人似是回过了神,她迅速取下身上的弓,搭上了箭,箭尖直指着他,不发一言…
他本以为她知道真相后,会问他为什么当年出现在邺城?为什么要骗她?可是她没有问。只是用箭静静地指着他。不知为何他有些失落,也有些懊恼,当年那个送他弯刀的女孩,那个一句句叫着他睦哥哥的女孩,那个和他畅谈着天下的女孩…如今就在自己面前,可是面具阻挡了他探究的眼神,他只能看到她决绝的用箭对着他…他看不到她那时对他的笑…她把他当成了敌人…
他曾经想过很多种与她重逢时的情景,一直以为会是如那年一样的春季,他们在邺城的郊外相逢,却不想变成了这血腥的战场…前几日,在知道她可能是齐国公主的时候,他竟有些害怕,害怕她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让她认出自己,他不想瞒着她一辈子…只是他希望她会问自己,即使他不一定会解释…可是没有预期的对话…只有现在的剑拔弩张…他突然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带她走,他想将她留在身边,这样她又会像当年在山洞里那样,眼中满满的只有他了…
他抬手示意士兵不要轻举妄动,淡淡开口道:“落儿,你真的要射死我吗?”
尘落的手不停地抖着,却依旧倔强地拉满了弓弦,她强自镇定着:“你既然是周国的皇帝,就是我齐国的大敌,就不再是我认识的睦哥哥…”
“那你为什么要颤抖…”宇文邕点破了她。
“我没有…”尘落说着手中的箭已经不自觉地脱弦而出。她惊呼一声。
因为她的抖动,箭偏离了之前的轨迹,轻轻擦过宇文邕的脸,留下一道红痕…
看到他没事,尘落的心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宇文邕轻轻拂过脸颊上的血痕,笑看着她:“落儿,你不适合战场…不适合齐国…跟我走吧…你送我弯刀,难道不是希望我会再来找你…”
尘落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她是希望他回来找她,可是不是这样的情景下…身后突然传来马蹄的声音和打斗的声音,她回头望去,不知何时长恭和宇文宪等人已经打了过来,而远处的齐兵也冲了过来。
看到四哥,看到齐兵,尘落回头望着眼前她朝思暮想的人,很坚定的开口:“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和你走…此战,你们周国已败,不久段太师和斛律将军就要赶来。你我相识一场,趁着我们的其他军队还没到,你快走吧…他日若再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尘落将弓挂好,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割下自己下摆的衣袍,扔给了他…
看着她割袍断义,他的心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他挥手示意周围的周兵拿下她,开口道:“勿伤她性命…”
尘落听到他的命令,觉得心渐渐冷了下去…看来他们注定是敌人…她挥着手中的剑,斩杀着冲上来的周兵,边打边向后突围,想要与赶来的齐兵会和。
“撕拉…”箭入肉的声音,尘落只感觉腿上一重,不知何时一支箭已经刺入了她的右腿…一个周兵举着刀冲她砍来,她抬剑去挡,不想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就这样从马上摔了下来…那一瞬间,她看到身后拉着弓的人,心痛到了极点…他终究比她要狠心…她怕伤到他,所以她急于逃离这里…他却只是让人不要伤她性命,还亲自射中了她…
长恭看到了妹妹中箭坠马,心急如焚,奈何身边还有人在缠斗,他来不及过去,宇文宪等人边打边撤,此时尘落已经被周兵拿下,她只觉得脑后一重,便失去了意识。
宇文邕骑马走来,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尘落一把提到马上,放在了自己的身前。他轻轻拥住了她,拔出自己的剑,轻轻抵上了她的颈。他不想伤她性命,但是他知道她可以保全他的军队…
“都住手…不然我杀了她…”宇文邕喊道,顺手摘下了她的面具,也解开了她的束发…一头青丝飘扬下来…
宇文邕看到她眼角的红肿,心中竟然有些开心,看来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诸军闻声都看向了他。
宇文宪看到陷入昏迷的女子,再看着皇兄抵在她颈上的剑,心中突然有些难受。
长恭见状喝道:“没想到你们周人都是这样的卑鄙小人…休要伤她性命…放了她,我便下令放你们安全离开…绝不食言!”
宇文宪等人和周军的散兵已经退到了宇文邕的身后,宇文邕笑看着眼前的杀神:“你若追来,我必要她性命…”说完便对宇文宪轻声说:“下令撤军。”同时他调转了马头快速扬鞭离去。
长恭将长枪扔给副将尉相愿,自己拉开弓想要射杀宇文邕,尉相愿见状忙拦住他:“王爷不可,他周围全是周兵,射中了那人只会害了公主性命…”
长恭无奈间缓缓松开了拉满的弓,尉相愿清晰地听到长恭拿着弓的手上发出指节的脆响,下一秒那弓已经断裂成了两段…
“派人跟紧这队周军,随时报告动向,司机营救公主。”长恭沉声对周围的兵士下令道,又转头看向尉相愿,“你速去通知段太师和斛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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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主营中,尘落静静地躺着。军医已经帮她拔出了羽箭,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只是因为坠马加上被打晕,她还没有醒来……
宇文邕手握着弯刀,静静地立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还处于昏迷之中的人,有些心痛,他终究还是射伤了她,为了抓住她,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她眼角的泪是为何而流?是因为自己的绝情吗?
宇文宪和达奚武走进大帐时,也不自觉看了下床上昏迷着的人。刚才一路快马加鞭,到达营地后宇文邕就抱着这个女子冲进了大帐,还随口吩咐宇文宪赶紧去找军医前来察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宇文宪上前道:“皇兄,此次大军并无多少损伤,臣弟愿意明日再会齐军!”
“万万不可!”达奚武上前道,“陛下,洛阳的军队都散了,士兵们的心情难免有所撼动,如果不趁晚上迅速退走,只怕明天想走也走不成。现在我们手中握着淮安公主这个人质,齐军不敢轻易上前,应该趁此空挡快些离去才是!”
宇文邕不语,宇文宪又道:“达奚叔,今日我军并未兵败,而且士兵气势刚刚高涨,此时退兵…”
“宪,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多少大仗,我行军已久,完全了解现在这种形势,这种时候怎能把几个营的士兵送进虎口!今日你我二人和兰陵王等人会战之时,你也应该感觉出来士兵对他的惧怕了!”
“好了…你们去安排撤兵吧…”宇文邕打断了两人。
“皇兄…”宇文宪还想说什么。
宇文邕示意达奚武去安排,让宇文宪留了下来。
“皇兄,尉迟将军还没有完全撤退,今日我军救下不少退走的人马,现在淮安公主又在我们手里…”
“达奚叔说得对,此战已败,即使我们再战也只是耗费我国的人力物力。何况,我并不想用淮安公主威胁他们。今日之事也是情非得已,如若不早些退走,段韶和斛律光大军一到,我军将士危矣…”
“皇兄…”宇文宪听着,这才注意到皇兄手中握着的弯刀…
宇文邕手抵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宇文宪想到皇兄听到淮安公主名字时的反应,想到之前皇兄说是个奇怪的女孩送给他的刀,不由地明白了几分,但与此同时自己的心却有些莫名的失落,良久他才开口问道:“皇兄打算如何处置淮安公主…”
“如何处置吗?……”宇文邕看着手中的弯刀,又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先带回长安再说吧…”宇文邕说完又与宇文宪说了几句,便一起走出大帐,前去安排退兵的事情了。
尘落听到屋里没有了动静,方慢慢睁开眼睛,其实从达奚武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感觉到屋中有人,她没有起来,也就静静听起了他们的谈话。
他说不想用自己威胁齐军…他说今日之事情非得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心里的难过竟然少了许多。但是她不能和他去长安,她是齐国的公主,如果被带到了长安,想必最好的结果也是被他软禁起来…她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腿上的伤还在疼,但尘落不敢耽搁,她艰难地下了床,一瘸一拐却轻手轻脚地取下大帐中挂着的剑…她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墨块,小心翼翼地走到帐门附近,将墨块向屋中的桌案上猛地砸去…外面的两个守营侍卫闻声进来查看,她迅速冲出来将两人从身后砍杀…看着倒地的两人,她不禁勾唇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杀人不眨眼的时候…
尘落迅速换下了一个周兵的衣服,出了大帐。她东张西望地以自己现在最快地速度避开人多的地方找寻出口。天色比较黑,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往哪块走,突然想起刚才他们说要撤兵,遂决定,先躲起来,等到他们撤退的时候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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