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摊牌 - 草长莺飞 - 林子律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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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摊牌

后来楚澜想起纪宵跟自己坦白性取向的那个晚上,只觉得满满都是不合逻辑的跳跃。

首先他因为某个无关紧要的人发了一通无名火,平时总是以和为贵能笑着沉默绝不主动N啵的纪宵破天荒地跟他解释。

然后是春风沉醉的夜晚,树影婆娑,路灯幽深,篮球场上传来空旷的回音。教学楼的灯火通明,有些干燥的喉咙,还有纪宵望过来的,很认真的目光。

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楚澜喜欢哲学,于是被这种理智之外的发展彻底弄得懵了。

他长久地没有说话,纪宵先开始心慌。他以为楚澜接受不了,手足无措地原地纠结一番,最后两只手小学生罚站似的规矩背在身后,拧来拧去的,关节都响了好几声,弄得又痛又爽,可他心里依然难过。

纪宵喉结微动,小心地问:“……你觉得恶心吗?”

楚澜仿佛被他这一声轻唤从外太空拉回地球,打了个寒战,后知后觉地怪罪起锦城春天的昼夜温差。他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有,我很意外。”

纪宵:“……”

楚澜阴差阳错地从纪宵脸上读出了“自卑”二字,立刻说:“我真的没觉得恶心,这是很私人的话题你能跟我分享说明你把我当好朋友……”

纪宵叹了口气,朝旁边退了一小步,微微错开目光。他什么也没说。楚澜却突然如鲠在喉,自行打断了长篇大论。

上课铃骤然打响,可谁都没心情去听。

楚澜心乱如麻,他对这种事本能地慌,又不知自己到底在解释什么――他不想被纪宵讨厌,可也的确在紧张。于是楚澜自暴自弃,不打算回去继续自习了,跟纪宵摊牌。他深呼吸三次,总算平静了点。

“我妈当初念了个应用心理学的硕士,她对这个很感兴趣,后来也一直在保持学习。”楚澜说话慢了,心情就也缓缓地回归平时的状态,“有一天,我也不知道怎么聊到这个话题了,她教我,性取向没有什么‘主流’和‘异端’的区别,只有大众与小众。而任何一种取向都被尊重和理解,所以遇到这样的朋友,如果他和你分享,应该值得高兴――他的确出于信任你。”

纪宵安静地听他说,蓦然眼眶有点热。

发现性取向异于常人之后,他从未主动告知过谁,做到的极致无非是被询问后承认。他当然知道这很正常,可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敌不过楚澜这么几句话。

纵然楚澜只是说说而已,或者真的觉得没什么,纪宵仍然以为,他破罐破摔到一半的不堪,突然就被楚澜接住了。

于是纪宵点点头,尽力掩盖掉鼻音和呜咽:“嗯,谢谢。”

感谢对楚澜而言从来都接受得非常不自在,他说不出“别客气”,只得别扭地也“嗯”了一声,想岔开话题,提议回去上课。

纪宵突然跟个神经病似的问:“楚澜,你看得这么透,也说尊重和理解。那如果有一天,同性向你告白,你会怎么想?你还是会觉得恶心。”

楚澜摇头,说:“我不会恶心,但……”

会拒绝。

他隐约猜到什么,到底没说出戳别人心窝的话。断在半截,显得前面的坚决也无力极了,他皱着眉,然后飞快抬眼扫过纪宵的表情。

纪宵苦笑:“你看我做什么?”

他仿佛霎时被架上了审判庭,楚澜手握判决书,悬吊吊地捧起他的一颗真心。不过几个字的事,要么万劫不复要么翻天覆地,听上去轰轰烈烈。

然而现实总是云淡风轻的,纪宵心跳如擂鼓,脑海空白,已经开始后悔。他见楚澜不知想了些什么,再望过来时眼中竟有悲悯。

楚澜的嘴唇抿紧又放开:“纪宵,别问不可能的事。”

说完这话,他仿佛找不回刚才长篇大论的从容或者安抚了,落荒而逃。纪宵留在原地,他在一天之内第二次被抛下,境遇却大不一样。

他相信楚澜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楚澜没装傻也没生气,甚至堪称和颜悦色。而这话却说不出的、前所未有的刺耳,把纪宵打入地狱了。

明明三月已经开始回暖,他却如堕冰窟。

后来的晚自习楚澜没跟他说话,虽然仍旧坐在原位,可连半个眼神都再没分给他过。余下的几天,他们依旧朝夕相处,只是失去了所有的交流。

纪宵是过于难受与后悔以及许多愧疚交杂在一起,而楚澜……他只是太迷茫了。

周末的到来恰如其分拯救了心绪不宁的少年。五中作为人性化的学校,越是临近高三越是放松,首先取消了周六的补课,改为自习。而好学生总是拥有特权,楚澜等来周六,立刻给小迎春申请了假条,逃也似的回了家。

家对他而言是彻头彻尾的避风港,母亲则成了能安抚一切的存在。楚澜在过去几天内憋着全部的无措,伪装出若无其事的皮囊,回到家后骤然崩塌。

他刚进门,楚夫人李文茵正开着电视,和旁边小沙发上坐着的客人家长里短。楚澜不知道谁来,放了包过去一看,却是个久违的人。

他额角隐隐作痛,口气就不太好:“神烦,你怎么来了?”

李文茵立刻批评说:“你干妈让小樊送两瓶酒过来――小楚同学,多大的人了,老是喊人家外号,会不会说话?”

小楚同学嗤之以鼻,倒了杯茶,沙发上的女生趁他背过身时抓紧时间瞪他。楚澜仿佛背后长眼,立刻扭头,对方的表情还来不及管理,顿时定格在一个扭曲的愤怒上――楚澜绷着脸,不想说话。

这姑娘姓樊名繁,发音一模一样。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给起这么个倒霉名字,到了楚澜嘴里,一路喊成了“神烦”。

说得文艺点,樊繁是楚澜的青梅竹马。父辈们有大学好友的关系在,两人还没上小学就认识了。奈何不管是楚澜还是樊繁,好似天生都少根筋,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坚定地达成共识,觉得彼此碍于小学初中都同班才算熟稔。

楚澜的朋友不多,说得上真心话的更少,纪宵算一个,辛恩算一个,但他打心眼里觉得十几年来最信任的还是樊繁。

而现在,他扫了一眼茶几,上面摆了切好的苹果和刚泡没多久的红茶,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李文茵对樊繁特别好,她因为喜欢女儿,认了樊繁当干闺女。那么刚巧,樊繁他妈――也就是李文茵的大学闺蜜――喜欢儿子,故而两家亲近得不行,楚澜也要管樊夫人叫“干妈”的。

他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索性端起自己的茶回屋了。

楚澜刚坐下,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妄图从中理出头绪,然后迅速拟定一个方案,让他能够在毕业前的这几十天还能正常面对纪宵。

理到一半,好不容易揪住了苗头,却传来了敲门声。

楚澜习惯白天敞着房间门。出于礼貌和隐私,李文茵一般不进来,有什么话站在门口就说了,所以敲门的只可能是别人。

他的椅子转了一半,没好气地说:“进来。”

外面站着的樊繁本也就跟他客气一下,闻言不客气地瘫在楚澜房间的一个懒人沙发上,坐没坐相。

这么多年的默契,楚澜和她习惯互相鄙夷。此刻他的目光扫过樊繁四仰八叉的死狗样,出言提醒:“你能坐得像个姑娘吗?”

樊繁“哦”了声,从善如流地改了,双手抱膝,整个人陷进懒人沙发中。她火眼金睛,不会找楚澜只是闲聊,当即开门见山:“阿澜你不开心?”

楚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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