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对等的陪伴
司誉辰吃的并不多,小半碗进了肚子便不再动碗筷了,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吃,她先前还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无意间抬起眼,险些被熬得浓稠的粥呛着。
“阿辰……你看着我干什么?”
“等你很久也不来,如今终于来了,怎么也看不够。”
这句话成功将她的一点不自然堵成了更大的心虚,他说得太过真诚,半分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让她极不好意思。在此以后,她没事便不敢再突然抬起头来,恐他又随口说出什么要命的情话,让她脸红之余,偏偏还哄得她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自知之明。
啊,罪过,罪过。
吃完早餐以后,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在时初心中愈发浓烈了。她看着司誉辰将她的碗筷收拾好,放倒水槽中去洗。她探头探脑地凑过去,正巧被他逮住,夹在胳膊下面。他的手心都是柠檬香味的泡沫,随便动一把就能抹她一脸,她不敢乱动,只得老老实实被他半抱着。
这个阿辰……怎么这么粘人……
面对这些时不时表示一下存在感的小粉红泡泡,她都快要练成脸不红心不跳的厚脸皮大法了。
他将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把陶瓷碗一只一只码放进碗橱里,松开她的那一刻,她也松一口气,寻来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手。他有一点点受宠若惊,不过很快就厚起脸皮摊开两只手要她来擦。
呵,撒娇呢。
她抓过他的一只手,见他松垮垮的袖口被水沾湿了不少,刚要替他撩起来,被他一只手捏住了。他摇了摇头,“别掀起来。”
“为什么?”未干的手指握在她的手腕上,连同他的指尖都是凉的。
“有点冷。”
“哎呀,阿辰你不懂么,湿哒哒的更冷啊。”她又要去掀,他的手指加了些力气,将她的手移开了自己的手腕。他忽然俯身在她嘴巴上啄了一口,在她怔然的当口迅速抢走她手中的毛巾擦干了自己的手,又跑进房间里换了另一件长袖衬衫,袖口别着一对袖扣。
大热天的穿长袖,宁愿换一件衣服也不愿意让她掀开袖口看一看。真奇怪。
在他若无其事地再度向她走来时,她问他:“阿辰,有什么事情是我也不能告诉的吗?”
他摇摇头,“初初,你能……别问这个问题么?”
她叹了口气,也不勉强,“好吧。”
“那我们出去走走?”
“嗯。”
***
天气非常好,碧空如洗,蓝得没有一缕云彩,因而显得有些虚假。
在这晴好的天色中,司誉辰却像是一只与之格格不入的鬼,浑身上下皆苍白得可怕,在这酷暑天底下十分不合时宜的长袖牛仔衬衫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他的身体不太好,她看在眼里,心疼地挽紧了他的胳膊。
他们走出小区,走过不远处的大学城,大学城旁边的小吃街。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大学城里零零星星的没有几个人影,故而周边的的小吃街也只剩下用锁链拴住的推车。她忽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大学,想念大学校区外面常年被排队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的小吃街,虽然有点乱,却满是欢笑与食物诱人的香。
她看着坑坑洼洼的路面留下的痕迹,微笑着对他说,“阿辰,你知道吗,我的大学旁边也有这么一条小吃街。”
“都有些什么?”
“嗯……”她回想着,回忆到什么十分有趣的事,不禁笑出来,“我记得有一家章鱼小丸子我特别爱吃,还有烤肠,炸臭豆腐也不错。有一次我的高中同学过来找我玩,我们光是在那条小吃街走了一圈就吃得特别饱。”
“高中同学?女生吗?”
这句话这么问出来就知道有点不对了……
她心虚地笑了一笑,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不……还有两个男生……”
“原来还有男生啊。”司誉辰笑得令她心里发毛,握在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初初,你同他们关系很好吗?”
“也……也就还不错吧。”她夸张地笑了几声,“阿辰你吃醋了吗?”
“嗯。吃醋了,好嫉妒他们。”他的声音很轻,悠悠然的带着点不寻常的诡谲,“他们陪伴了你这么久,我却只见过你现在的样子。”
她察觉不对,连忙安抚,“没事的阿辰,你信不信,其实我也陪了你很久啊。”
“对啊,”他忽而温柔地笑了,乌黑的眼瞳之中像是蓄了两潭深不见底的水,幽幽发亮,“你陪了我很久,几乎贯穿了我整个寂寞又漫长的时光。但是我们之间的陪伴却是不对等的,不是吗?我也想……长久地陪着你啊。”
时初噤声。
什么东西在暗处无声地滋长。不对劲,但说不上具体是哪里。
她十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路的尽头是一间咖啡厅,她拉着司誉辰进门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司誉辰点了一杯美式拿铁,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端上来,时初端着咖啡杯吸了一口上面的奶盖,连同上面的拉花喝掉了大半。
他搅动着自己的咖啡,也不言语,就这么看着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初初,你能再跟我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吗?我想听。”
“哈?我的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大学生日常生活啊。”
他捉起她一只手,放在掌心揉捏着,“那我也想听。你知道我的很多事,我却几乎对你一无所知,不公平啊。”
她只能说抱歉啊。
无法对他说出更多了。
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即便她心底压抑了如此之多无处倾诉的痛苦与伤痛,也无论如何不能对他说出口。
她努力收起心中泛涌的思绪,弯起眼睛,反过来拍拍他的手,“怎么说呢,阿辰你,就好像国王,而我呢,就是负责保护你的骑士。我当然要清楚我守护的国王需要什么,喜爱什么,而我的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啊……”他撤回了目光,缓慢而钝重地连续点了两次头,不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隐约有几分颤抖,“那你……”他蓦然抬起头,眼眸惨白之处竟然憋得通红,他几乎是咬着牙磨出下面的话,“你只是因为你的某种‘使命’而来保护我的吗?”
他曲解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