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某一种可能
这一次，时初是看着司誉辰消失在自己眼前的。
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逐渐远离，直到完全消失，场景并没有转换到与她周围相似的另一个场景中，而是转入了一片混沌，就像是她在梦中所见的迷雾。
久违的系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在雾霭重重的混沌中回荡。这回是十分明显的真人声音，剔除了之前每个系统自带的金属混音，每一个吐字都清晰可辨。
“恭喜您登陆E-2世界。时初小姐您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们是RC团队，很荣幸为您服务。”
他说“我们”，这说明现在与她对话的是一整个团队么？
RC团队？
就是那边世界的监测者了吧。
时初的神经渐渐紧绷起来，这声音的来源无处可觅，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如同一顶硕大的钟罩，将她整个人笼在掌控之中。越是礼貌温儒，她越是惶恐。
“不是E-2世界的系统么？”
那个人笑了，像是在俯视掌心里的一只蝼蚁，故作了一点虚伪的慈悲，“时初小姐在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不就已经猜到了么？我们就是系统啊。”
时初默默地记下了话语中的信息，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保持平静，问：“这次怎么不搞些故弄玄虚的名堂，愿意直接跟我对话了？”
“因为已经到了没必要伪装的地步了。”
时初心道：既然已经到了没必要伪装的地步，还把我弄到这破地方来干什么。
那人显然是没听到她的腹诽，仍是笑意盈盈地道：“我们团队与R世界的攻略对象失去联系，R世界的一切数据都被强制清空了，还想向时初小姐了解一下，R世界的攻略对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司誉辰的屏蔽工作做得还不赖。
时初暗自计较着，想来他在自己耳后做的初步屏蔽工作到现在还是有效的，她不必也不能对这群来意不明的人透露太多。思忖片刻，她说：“可以是可以啦，但我能问一下么，你们要我攻略司誉辰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也有知情权吧。”
“时初小姐，请先与我们分享情报哦。”声音不似刚才沉稳，应该是同她说话的换了一个人。她记下这个人的声音特质，留了个心眼。
“不要，万一我一把情报告诉你们，你们就耍赖不理我了，我跟谁要答案去？”
那人噤声，大概是跟同一团队的工作人员沟通了一番，重新跟她对话时传来一阵O@的气流扰动的杂音。时初迅速地脑补他可能身处的环境，有很大的可能是那种三面都是电子显示屏的高端实验室，至少三块显示屏上显示着她经放大后的脸，另外一些显示屏上则是她身体的一些生理反应数据。
所有人都在屏幕后面监视着她。
“很抱歉，时初小姐，恕我们不能告知你我们的目的，这会引发一些难以挽回的……错误。”
时初很确定他在说出“错误”这个词之前，差点顺口说了一个英文单词，似乎是被团队的工作人员拍了一下脑袋，才勉强拗过来。
她咬定了RC团队无法探知她心中所想，渐渐地有了底气，仍是不松口，仗着自己手持着不得了的东西，还贱兮兮地朝着前方吐舌头，“那我也很抱歉，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在R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时初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事！”那人有了怒意，失去了同她周旋的耐心，“如果时初小姐执意不说，系统会对你施加惩罚。”
时初也怒了，嬉笑嘴脸一收，板起面孔，稍微提高了音量，“难道就让我不明不白地走过这么多世界，问都不能问，像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一直走下去，连哪里是个头都不知道么？还惩罚？谁特么给你们惩罚我的权利？我爹都舍不得打我一下，你们这群不相干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惩罚？”
肩膀上蓦地抽疼，时初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失去知觉的半边肩膀，愈发骂得大声：“你们就只敢躲在背后依靠着这种远程操作逞逞威风是吗？老娘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今天把我抽昏过去我也不会对你们说出半个字了！”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全身都过了电，掐准她的穴位刺。她倔起来也是没边，疼得跪坐在地面都不吭一声，一双眼睛赤红地瞪着前方，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疼痛，怎么也不肯服输。
事实上，她一面忍受着疼痛，一面竖起耳朵听着那一方的动静。全身的疼痛暂且过去，时初凭着听到的细碎絮语捕捉到了那人的不知所措，他甚至有点惊慌地向身边的人求助。他的操作不算十分熟练，惩罚什么的更是乱来，与她沟通的过程中也是不断地询问身边的同事，应该是个实习生之类的。
那边有人拿起了话筒，“时小姐，”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声音，谦恭中裹挟着奇异的从容与坦然，“我为我们的实习生对您做出的粗鲁行为向您道歉，十分对不起。时小姐想要得知真相，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我们一再阻拦，是我们做的不对。”
时初努着嘴，轻轻哼一声。
这个人，不好对付。
“是这样的，如时小姐在先前的几个世界里所推测的那样，《FEVER》世界是一个与我们现实世界有些不同的世界，部分事实是能够人为改写的，未来的走向也是会因一些变数而偏离预先设置的轨道的。时小姐本可以游览一番便立即撤离，但由于您无意间在E-1世界改写了未来，导致整个《FEVER》世界的未来都必须有您的存在才能得以发展。所以，RC团队经过讨论，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想要拜托您完成这个任务。”
“攻略司誉辰？”
“是这样。”
怪不得E-1世界的系统总是掉线，原来是去线下讨论去了啊。
时初拧着眉头分辨话中真假。这个人说了一大串，讲了世界的运作，讲了派送给她任务的原因，却恰恰回避了他们要这么做的目的。
攻略司誉辰的任务是后来临时改动的，那么，在她初至这个世界时，系统派送给她原先的任务是什么？
她刚要询问，便被他打断了，“时小姐也不用着急，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时小姐不必急着将R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您可以安心享受在E-2世界的旅程，等您离开这个世界，再告诉我们也不迟。”
“RC团队会把E-2世界的完整资料给时小姐过目，系统的技能还是可以无限次使用，另外，时小姐已经解锁【穿梦】新技能。我们不会对您接下来的一切行为进行干扰。”
不会干扰，就只监测么？
司誉辰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成了他们的弃子，RC团队不再关心这个世界的走向。不过，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样的自信或是危机足以让他们放弃一整个世界？
说话的人离开了话筒，这是即将结束对话的预兆。
时初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周围的浓雾快要散去之时大喊：“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攻略他呢！告诉我！”
她似乎在将要消散的混沌中听见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嗤笑，轻描淡写的语气使她惶惶然，“因为……唯有爱，才能……”
通话结束。
混蛋。
***
回过神时，时初发现自己在一家医院住院部的走廊。身上的疼痛骤然消失，她向后退了一步，刚好为疾步而过的小护士让道。她心中讶异，试图开启系统，发现上线的又是无人格的机器预设音效。
那个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像是想要让她听到，又故意只说一半吊着她。
唯有爱，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