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尘埃的男人 - 怎么又是你 - 爱荔丝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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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入尘埃的男人

司誉辰隔着头上缠的纱布按压自己肿胀的太阳穴,狠狠地闭上眼。他坐在轮椅中,大腿根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而他的手,因为刚刚用了太大的力气扔出一只玻璃杯而震得虎口发疼。

助理被他轰走了,但门口又有细微的脚步声,怯怯的,逐渐靠近。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刚要张嘴怒斥,便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凑近他,眼眶外红了一圈,鼻尖也红红的。

他稍微回想了一圈,从十分久远的记忆里捞出她的名字。

时初,时间之初。

所谓“熟悉”并不能真正算是熟悉,她只是他记忆中一个遥远的人,小学还是初中认识的?联系也不多,总之是他回到楼家之前的事了。

彼时,他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今日见到她,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沧桑感,令他莫名其妙地熟悉。大概是那辆帕萨特把他的脑子也撞坏了,他竟然会浮起这样伤春悲秋的感怀。

这女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表情很奇怪,他从未见过与他接触的任何女人脸上露出这样难以形容的神色。愤怒有之,心疼有之,委屈有之,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她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几次三番翕动嘴唇,然并不出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上,久久地没有移开。

他坐在轮椅里,忽然就愤怒难耐。虽然相比站着的她没差多少,但她站得太近,终究是要仰头望着她。他极其不喜欢这个姿势,弄得自己像是一个弱者――他瞧不起的弱者。

他不喜欢被人拿怜悯的眼神注视,一秒也不可以,仿佛他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然而,这是他自己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如今,就是个废物。

“司誉辰。”她一开口便是哽咽,两只手局促地搭在一起,相互摩挲着。她只喊了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司誉辰,那真是一个遥远的名字。他想。

如今他只是那个被逐出公司的可笑的前任CEO,从前么,别人都叫他Elroy来回避他不姓楼的事实。她却在重逢之时直接叫出了“司誉辰”这个名字,迫使他回忆起属于“司誉辰”的那段时光。他用力阂上眼睛,复而睁开,凉凉说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十分简短地怔忪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他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个微小的表情意味着她接下来说出口的答案通常不会是完全真实的,可他对她的回答也没有很大兴趣,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我……来医院看望一个亲戚,恰好看见你在这里。”她说。

“过来做什么?看笑话么?”他斜乜着眼睛,眼底凉凉的,浮动着嘲讽与不屑,带点拒人千里的漠然。他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也不准备掩饰自己的逐客之意。念在对方是个女人,才收敛住自己的脾气。

“我不是来看笑话的,”她并没有领悟他言语中的抗拒,似乎是勉强回过神,直截了当地看进了他的眼睛,认真无比,“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找我。”

他眯起眼,静默地看了她半晌,唇边扬起一个更为讥诮的弧度,“是么?我现在的确有事情找时小姐帮忙。”

“什么事?”她飞快地眨两下眼睛,惊喜之余,有些不解。

他搭在轮椅真皮扶手上的手掌收拢着交叠在一起,搁在下颌,头微微向下沉了些,言语间带着点凉薄的笑,“我这病房太小,容不下更多人,还请时小姐移驾别处。”

她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落,安静地点点头,像个乖巧的娃娃,“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之际回望一眼,瞥见地面上的玻璃碎片,蹲下身来一一捡起。他的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别的话,只是一直注视她,看她蜷着手指小心拾起大块碎片,再将细小的玻璃碎屑拢在摊开的纸巾里,再包了数层纸巾,带走了。

她替他关好门,走廊中回荡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以前的时初是怎样的,说实话他记不太清了。似乎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偏偏自尊心强得要命,一点就爆,全然不是他今天所见的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也许是大脑受创的缘故,他的听觉歪打正着地变得十分灵敏,居然能够辨析出混杂在众多脚步声中独属于她的那一个。他一动不动地听了半晌,而那个脚步声始终没有回来的迹象。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呵。

***

在E-2世界里的时初与司誉辰的交集仅限初中以前,那时候司誉辰还没有回到楼家,仍在那对收养他的夫妇家中做着他的穷小子司誉辰。那对夫妇待他并不好,名义上尽着抚养他的义务,可暗中一直逼他到处打工,给他安排超负荷的工作,而他挣来的大多数钱都落在了他们自己手中,用在他身上的,不到十分之一。

原来的时初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遇见他的,彼时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是见到最多打一声招呼的同班同学,也无更多课堂之外的交集。

后来,楼家将他认了回去,却没有将他的姓氏改过来。他们对这个失踪多年有漂泊在外许久的孩子怀有疏离的排斥感与隐隐的惧意,不曾将家族的核心事业交给他打点。他也不在乎这点东西,考了大学读了研便独立出去,创立了S这家公司。

事业风生水起之时,有人问起他为什么给公司起名为“S”,他说:“S是半个无穷符号,也可以算作一种极限。给这家公司起名为‘S’,就是要在无穷之中创造无限。”

多么张狂而又桀骜的说辞。

她能想象他说出这番话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炽烈又灼目。

这该是他的样子,一个王者,Elroy。

时隔多年,时初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竟然再次见证了他最为落魄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鼻头酸涩。

她调出档案仔细查看,既然是楼家,就必定与楼宇挂钩。如她所想的,楼宇也是楼家的一份子,只不过一直离经叛道,拒绝继承家族的企业,早年就离开了楼家,出国学医。他与司誉辰的关系在楼家算是顶好,在美国的这些年也一直同他保持着联系,但这一次,想必楼家人对他封锁了消息,他对司誉辰所遭遇的一切都不知情。

时初攥着衣摆的手握紧了,将原本整洁的T恤攥出数道狰狞的褶皱。

楼家人明目张胆的强盗行为实在欺人太甚,展现在媒体面前光鲜亮丽的假象令人作呕。时初没有比此刻更加庆幸自己大学的专业学了商科,至少不会完全不懂得楼家人对司誉辰公司做的事。

她首先要做的,是让身在美国的楼宇赶回来。

她不能立即获得司誉辰的信任,但楼宇能。

她无法直接介入楼家的家务事,但楼宇能。

多一个帮手总比孤军奋战来得好。

她要做的事情都借助楼宇的手来完成也没关系,司誉辰对此一概不知也没关系,好感度刷不满也没关系,她只想要让司誉辰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这次的档案十分详实,甚至记录了转换世界的触发点,等到一切结束了,她可以使用【隐匿】技能潜入他的病房亲吻那个触发点,离开E-2世界。

她只是想要她喜欢的男人,变回那个骄傲的、笑起来带着灼眼光芒的他。

她回到家,查看了详细档案中楼宇的电子邮件地址,一连往他的三个邮箱里发送了十封加急邮件,包括她在网络上搜寻到的新闻与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的□□消息。她只等楼宇两天,如果两天一过,他还是没有回音,她就要采取别的方法把楼宇叫回来了。

好在楼宇在第二天上午就给了她回信,直接一个越洋电话就打到了时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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