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紫藤花下的莫比乌斯环
教室后墙的挂历被撕到四月十日，值日生用红粉笔在"谷雨"二字上画了圈。肖宇辰把早餐的茶叶蛋掰成两半，蛋黄流淌的弧度与黑板上未擦净的抛物线方程惊人相似。陈浩叼着豆浆吸管凑过来时，带起的风掀开了英语练习册，露出林小悠用绿色荧光笔标的重点句："somemomentscanlastalifetime."
"老肖，文化节咱们班出个时空穿越的话剧咋样？"陈浩的虎牙沾着豆浆沫，"你演科学家，林小悠演机器人女友！"后排男生发出暧昧的哄笑，李晓薇转身把剧本拍在陈浩桌上，封面上《罗密欧与朱丽叶》被涂改成《程序员与二进制幽灵》。
肖宇辰的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着克莱因瓶。前座传来林小悠整理错题本的沙沙声，她的马尾辫随翻书动作轻轻摇晃，发丝间缠绕着四月特有的柳絮，像某个未完成的混沌理论模型。
生物课的解剖实验带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当肖宇辰用镊子分开青蛙的腹腔时，林小悠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心肌细胞还在收缩。"她的瞳孔在显微镜光源下呈现猫科动物的竖纹，载玻片上的组织切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肖宇辰，你们组进度最慢。"张树清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实验台，试管架上的器皿突然共振般轻颤。肖宇辰注意到老师胸牌背面渗出蓝色液体，与父亲实验室的样本如出一辙。
林小悠的解剖刀精准切断青蛙的坐骨神经："迷走神经应该这样分离。"刀锋反射的阳光在肖宇辰颈侧留下灼烧感，他看见少女耳后的痣微微发亮，像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下转瞬即逝的公式：Δt'=γ(Δt-vΔx/c²)。
实验报告册被风吹开，林小悠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肖宇辰在页脚发现用隐形墨水画的电路图，柠檬汁烘烤后显现出怀表内部结构，某个二极管的位置标着"2003.04.07"。
篮球场边的紫藤花架坠满香雾，肖宇辰仰头接住飘落的花瓣。林小悠抱着物理竞赛题集经过，突然被横飞的篮球击中怀中的资料。稿纸如白鸽四散，肖宇辰俯身帮忙时，两人的手指同时触到某张泛黄的草稿纸。
"这是..."肖宇辰的喉结滚动。纸上画着二十年后他设计的ai核心算法，笔迹竟与自己的一模一样。紫藤花的影子在地面交织成莫比乌斯环，林小悠的橡皮擦突然滚进花架深处。
暗香浮动的阴影里，肖宇辰的指尖蹭过她的手腕。某种量子纠缠般的震颤顺着血管蔓延，他看见无数时空的影像在花叶间闪烁：图书馆里共度的雨夜、硅谷酒会上擦肩而过的侧影、还有某个时空中白发苍苍的他们并肩看夕阳。
"肖同学的手好烫。"林小悠的声音像隔着水幕传来。她的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了线，露出里面闪着微光的金属纤维——与怀表链条的材质完全相同。
食堂的番茄蛋汤泛着诡异的光泽。陈浩把李晓薇的素描本扣在餐桌上："非要我当人体模特也行，但得把腹肌画成八块！"少女的圆珠笔在指间旋转，突然勾勒出肖宇辰沉思的侧脸："宇辰才像思考者雕像。"
肖宇辰的勺子掉进汤碗，溅起的汁液在李晓薇的速写本上晕开。陈浩突然安静下来，盯着那团红色污渍："像不像那天..."他的虎牙咬住下唇，把后半句和糖醋排骨一起咽了回去。
所有人的记忆都开始摇晃。肖宇辰看见餐盘边缘结满冰霜，林小悠的餐叉在红烧肉表面画出洛伦兹吸引子。当保洁阿姨推着泔水车经过时，他听见车斗里传出父亲的呼唤："辰儿，别吃编号07窗口的菜。"
文化节筹备会上，肖宇辰被粉笔灰呛得咳嗽。林小悠递来的矿泉水瓶壁上凝着水珠，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舞台灯光要用克莱因蓝。"她在策划书边缘写着德雷克方程，"这样观众席的第三排会形成量子观测点。"
陈浩把道具怀表抛向空中："到时候我冲进观众席大喊'时间不多了'，肯定劲爆！"金属表链在空中划出双曲线，被李晓薇用画板稳稳接住。肖宇辰突然头痛欲裂，前世公司破产前夜，秘书也曾拿着同样的道具表汇报："陆总说这是最后期限。"
体育课的跳高垫子散发着塑胶味。当肖宇辰腾空跃过横杆时，林小悠的惊呼与二十年后股东大会的倒计时重叠。他摔进垫子的瞬间，怀表从领口滑出，表面映出少女眼中转瞬即逝的金色齿轮。
"没事吧？"林小悠的手帕带着薰衣草香，擦拭他额角的动作轻柔得像修复文物。肖宇辰抓住她的手腕，皮肤下传来纳米虫群的震动频率："你究竟..."
"小心！"陈浩的篮球划破夕阳飞来。林小悠突然以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转身，发梢在空气中留下残影，接球的动作精确到毫米级。李晓薇的速写本掉在地上，画纸被风吹开，每张都是不同角度的肖宇辰，眼瞳里藏着二进制星云。
晚自习的月光爬上窗棂。肖宇辰在草稿纸上列出所有异常事件，发现每次林小悠显露非人特质时，怀表裂纹就会增加一条。当他把"4月15日物理竞赛"标红时，前座突然传来纸飞机的轻响。
展开的作业纸上，林小悠用直尺画着标准模型图，在希格斯玻色子旁写着小字："明天放学后，实验楼顶见。"纸飞机尖端沾着紫藤花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肖宇辰把纸条夹进《时间简史》，书页间的父亲照片突然渗出泪痕状液体。他转头望向窗外，看见周伯正在修剪那棵百年梧桐，枝剪每次开合都带起时空涟漪，树冠的嫩芽排列成无限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