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剪子巷

眼前的算盘，圆滑的盘珠，被念远拨弄的锃亮，这就很好，沉甸甸的实在。

念远用手提起算盘一甩，算盘珠子齐刷刷地分到两边，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他轻轻放好算盘，走出店铺。

前些日子还收到满华的信，说是考上了高中，终于结束了几年的自学和游荡，又可以到正规的学校学习。

念远眼前浮现满华透亮的眼眸，暗想，还是那个爱读书的孩子。离开溪口的时候，满华不过10岁吧，6年了，个头定是高了。

念远伸出手，雨丝细而绵，落在脸上手上软软糯糯，落在肩上瞬间钻进60支细纱的棉布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不曾来过，只是一小会，肩头灰白的长衫上有了一些些暗沉。念远竟然不觉得是小满口中的雾燥，反而有一种新生的喜悦。

他看着伙计把店铺门关上，久久凝视着店铺上硕大的字：“远满布店”。店铺虽然不大，但感触良多，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念远恐怕都没想过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会产生错觉，以为生活原本就该这样子，惰性和依赖会让人渐渐失去承受危难的能力。一旦发生变化，就如落入重重迷雾，困顿、无助、恐惧和茫然。

念远很能体会努力穿过迷雾的艰难，他很珍惜此刻的拥有。

想到那个时候，小满时常嘀咕有了本钱就想自己做生意，念远总觉得不过是说说而已，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从经营到管理还有市场以及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又周密又琐碎，那是要把脑瓜子都想疼的。或许小满八面玲珑适合，但念远自认为他不适合。

只是，刘会计这把火，无意间烧到了念远，冤枉，扣押，审问，被人用鄙夷的眼光蔑视，都让他胆颤心跳，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自己，只是一只卑微弱小任人践踏的虫子。内心的恐惧仿佛掉进了不知深浅的黑洞，令他窒息、无助。幸好，有小满，有小哑巴，有乞丐爷爷，还有何警官，捞起他，让他得以喘息。

但又是这把火，点燃了念远心里的火苗，把他从茫然萎靡中拽了出来。让他有许多时间反省，思考，十字路口带来迷茫，却也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安稳既然已经打破，不如跳出这个框框，自己另起炉灶，试一试，不会有比被践踏时更糟糕的了。

念远跟小满讲了这个想法，小满惊呼不谋而合。原本就想跟念远提这事，怕不是时机。

小满摸着脑袋，搓着手，在狭小的屋里走来走去念叨：“做什么好？”

小满没想好。

念远看向他，“布店。我只懂布。”

小满点点头：“布店，的确是最佳选择，你我都懂。只是，这其中要考虑的方面太多，我们要好好计划计划。”

“首先需要店面，这就要考虑租金，还有各种费用支出，当然，我们要有自己的货源渠道。我们可以从简单开始，不求花色齐全，但是一定要保证货源充足。”

念远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货源这方面，我跟高老板提过，他说包他身上。这一点…..”

“哎，等等，这高老板可是走路风风火火的那个批发老板？”

“嗯。我还接触过其他几个老板，大厂暂时不考虑，他们专供大布店，一些批发和手工作坊的几个老板倒是有可能。”

“念远，你早有这念头了？和高老板他们都谈过了？”小满不可思议地看着念远。

“也没多早，就是有了这个念头后，就有意多了解了一下。也没谈什么具体的，只是心里有数了。”

“我就知道你做事不毛糙，有人还说，你是大萝卜，我看啊，你就是不动声色做大事。”

“不过，你刚说的有道理，做太多，我们也做不过来，但是我觉得一定要有特色。无论是洋布，土布还是绸缎，我们都要有自己的特色产品。否则我们是争不过那些大布店的。”念远冲小满一笑，继续说。

小满惊异的看着念远：“你竟然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