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心错付
“审小姐呢?父皇可有为难与她?”原来所有的疑问,脱口而出,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个审小姐,她并不认识,是否受到刁难又与她何干?即使不屑,她还是不小心掉进了薄氏设计好的陷阱之中。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十分的懊恼。
这份懊恼全然落在他的眼中,却是难得的娇俏可爱,他的唇角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伸出手来轻轻帮她拂去头上的落花,声音里却是透着难得的温柔,对着她娓娓道来:“陛下命刘长回封地,同时厚赏审氏一族,审平承袭辟阳侯,审越被亲封为公主。”
“公主?”阿灼一愣,对于公主的头衔,她并不喜欢,所以也隐隐觉得那位肯代兄面圣的审家小姐也未必喜欢。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他们站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亲昵,就连灵均,都识趣地退后了许多,独留给他们一处独处的空间。
“是啊,你不喜欢的,别人也许未必不喜欢。”周胜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轻声叹道:“至少此刻,作为亲吕一族,对于审氏,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了。审小姐多了一个公主头衔,来日也许能够谋一个更好的归宿。”
更好的归宿,只怕是一个更不得自由的归宿吧?
好好的姑娘,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公主?
她皱着眉头,凝神了片刻,才道:“你要不要去跟薄氏解释一番,她担忧了许久,生怕咱们府上又有喜事要办了。”
又有喜事?周胜之猛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我连夜赶回来,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待会见完父亲,要好好睡一觉。你也别瞎想了,放心。”
又是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个家伙,好生的莫名其妙。连夜赶回来,不先去见父亲,却在这里跟她一通废话,实在是莫名其妙。
阿灼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却听到背后灵均的轻笑:“公主,公主,世子已经走远了。”
恍然醒过神来,可不是么,走了那么远还遥遥地冲她挥了挥手。
这主仆俩,真是够够的了。
她只想尽快躲起来,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过难堪,要怪只能怪薄氏,一大早好好的干嘛非跑到她房中告状,搞得她就像一个妒妇一般!
想到此处,心中却又忍不住一酸,这世上哪个妇人不善妒?
她不善妒,不是因为她大度,而只能说明那个男人让她伤心失望到了绝顶,所以才会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包括嫉妒在内,统统冰封起来,好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当年的母亲,可是出了名的贤后,她,是否也曾对父王伤心失望到了绝顶呢?
可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心甘情愿为了父王放弃自己和四个儿子的性命?
果然是这世上的女子都太痴傻了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心底暗暗发誓,再不做这痴傻的女子。
心中思虑重重,小心翼翼踏进门来,却看到另一个痴傻女子正在院中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够忘却所有的忧愁。
见她回来,绫罗赶忙奔过来,抓住她的手便道:“公主,可有王爷的消息?”
阿灼一愣,想不到一顿饭吃下去,她不但没有清醒,反而陷得更深。
“难道你就不担心审氏一族的命运吗?”阿灼的声音冷冷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度:“王叔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自然是有恃无恐的。”
绫罗一愣,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来:“审,审氏,会不会受到牵连?”
“不会。”阿灼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审氏加官进爵,淮南王被陛下遣回封地。”
“我,我想见见他。”绫罗抬起头来,对上阿灼质疑的眼神,鼓起勇气道:“我想问问他,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灼见她一脸的挚诚,心中终是不忍,却依然道:“为了什么,据说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为了家国天下。”
“你又希望他会给你什么样的答案”
“那是敷衍天下人的话。”绫罗的眼中含着泪水,倔强道:“毕竟夫妻一场,我想听听他的实话,无论这实话有多伤人,我都要弄清楚,这些年的真心,是否真的错付了。”
阿灼一愣,这女人即使再痴傻,也知道,不属于自己的,没有办法勉强。
她轻轻点了点头,郑重地承诺道:“我来安排。”
……
十一月的风一天凉似一天,眼见着入了冬,整个长安城都分外地萧索。
当年入京之时,刘恒派了自己的仪仗来接,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如今离去时,却只能悄悄地走。
可是悄悄,毕竟不是他刘长的行事风格,即便一个人离去,也要坐上最华丽的马车,坐拥最温柔的美人。
躺在温柔乡中,只觉得这一生,犹如一场梦。
繁华落尽,这梦便醒了。
“长哥哥,等等我。”人人都说代王后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可他的记忆中她却只是肥嘟嘟肉呼呼的小女孩模样,总喜欢追在他的身后,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
那时的他,背负着母亲的血海深仇,在人前却只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泼皮模样。吕后希望看到顽劣的他,他便越来越顽劣,没有人真正喜欢他,也没有人看到过他真实的模样。
看似快乐的他,内心却被痛苦包裹着,所有的眼泪,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只有小小的她,不在乎他是否足够优秀,不在乎他是否足够受宠,不在乎总是被他捉弄,一遍又一遍地跟在他的身后,轻声唤着:“长哥哥,长哥哥。”
“什么长哥哥,短哥哥的。”他有些生气,一把将她推到了雪地里。
即使没有男孩子愿意跟他玩,他也不想整天和一个娇滴滴的丫头片子混在一起。更何况,一直都很疼爱他的乳娘几天前去世了,他也没有心情和人戏耍。
从没受过一丝委屈的她突然哇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丝毫不似她平日一副娇弱的样子。
小刘长本已跑出很远,可是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哭声,一步一回头,犹豫了一瞬,又跑了过来,伸出小小的手臂,拉她起来。
“不就是摔了一跤吗?”他不屑地望着满脸泪痕的她,轻声安慰道。第一次去哄别的小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笨拙。
“这件衣服是阿娘做的,阿娘不在了,衣服又弄坏了,哇……”小吕玉哭得更加伤心。
“你阿娘?”刘长有些犹豫的望着她,难道,每日牵着她的手入宫的那位贵人已经不在了?怎么可能,明明今日,他还见到她在太后的宫中咬耳朵。
再说,不就是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吗?简单的款式,寻常的衣料,只怕别说是世家的小姐,就连宫中的丫头穿得也比这一件要好很多。
“大不了,我赔你一件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