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心路历程
<div>听说宋亦晨在小晴失踪之前是医生，周薇问：“你之后是怎么来到白溪，又当上了法医的呢？”
“白溪是我的老家，我的父母在白溪的乡下。家里没有了女儿，我很伤心，那里的一景一物，都会让我想起女儿。正好那会儿白溪公安局面向社会招聘法医，我就过去了，顺利过了关。其实，我想当法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想当一名警察，好好学习刑侦知识，指望自己有能力将小晴找回家。”
“你却用学到的刑侦知识，借机搭上了柳金凤，并且一路伪装，躲避我们警方的追捕，通过柳金凤接触人贩子，终于找到了当年拐走你女儿的万梅香，之后你顺藤摸瓜，又找到了你的女儿小晴，是吗？”
宋亦晨凄然地笑了笑：“看来我伪装得再深，还是没有逃过你国大侦探的火眼金睛啊！”
“俗话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国递了一支烟给宋亦晨，“不是我有多大的本事，而是你的爱，泄露了你的一切。”
“此话怎讲？”
“你阉割了企图侵犯小晴的村民石长根，又让小晴名义上的丈夫刘小海失踪了，当然，他八成也成了一具黑尸。要不然，我们不会锁定系列黑尸案和小晴的亲人有关，也就不会查到是你。当然，就算今天我没有发现你是凶手，但小晴的失踪案迟早会被警方查出来，到时候你还是会浮出水面的。”
“说实话，我也知道，只要对那个企图侵犯小晴的村民下手，我就再难长期隐藏下来，但我忍不住，我控制不了我的仇恨和冲动，所以我还是杀了刘小海，阉割了石长根。”
“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们将小晴的dna在网上比对过，却没有对上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我们局的端口上，将我曾留过的样本数据改了一下，你们当然比对不出来。”
“你既然承认你杀了那几人，可是你之前为什么又要改掉你的dna数据？”
“其实，我就是不改，你们只能查到我是小晴的父亲，但却没有任何我杀人的证据。”宋亦晨笑了笑，“不过，要说我企图拐卖乐乐，你们还是能拿出证据的，也能找出好几个目击证人。”
“我想，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还是会找到你杀人证据的。”老国想了想又说，“你想过没有，就算拿不到你留在现场的指纹和dna等铁证，但就凭你拐卖儿童，这辈子也完了。”
宋亦晨不置可否，他忽然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找上你的门，还告诉你我杀了人吗？”
王艺嘉说：“因为你知道我们即将找到你，不是吗？”
宋亦晨又凄然地笑了笑：“本来我还可以再拖一阵子，把我闺女的后事安排好了再找你自首，但今天接到的两个电话，让我意识到，我的日子已经没有了。”
“两个电话？”老国不解。
宋亦晨解释道：“第一个电话是彭刚打给我的，他说你问起了黑尸稻草人的死亡时间，为什么不是七天而是五天？我忽然意识到，你已经怀疑我了；接下来的电话是大齐打给我的，他关心我，我没有怀疑，但他刚刚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我就怀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将通话录了音，你将录音让乐乐辨认，我知道你一切都知道了，正好我还没有回白溪，就找到了你，向你投案了。”
“你的投案，是承认你拐走了乐乐，而不是承认你杀人，是吗？”
“国领导，你错了。我不仅承认我拐卖乐乐，也承认杀人……”
“你承认？”桌上的人都万分惊讶。
“法律不会判他们死刑，但在我心里，他们一个个都该死。所以我要亲手送他们见阎王。你应该看出来了，这是注射死刑，不过我注射的不是毒剂，而是墨水，我想给他们留下一副恶臭不堪的黑肝黑肺黑心肠。”
“我想，你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自认为你是执法者，不屑于通过刀子锤子或绳索等通常的方式杀死他们。你觉得，那样的杀戮是杀人、是犯罪，你就变成了杀人犯。你束缚住他们的手脚，给他们注射麻醉剂，再注射致命的墨水，这完全是一套执行死刑的程序，你的身份则变成了死刑执行者，你代表的是法律、代表的是正义，而非杀人泄愤。而那几个被你杀死的人，他们是罪恶滔天的死囚，是吗？”
“国领导，连我的心理动机你都想到了，真是佩服，可惜我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办案了，否则我一定受益非浅。”宋亦晨看了看一旁的舒小雅，突然认了出来，“舒警官，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当年我到江滨交流学习，你对我非常照顾，在此谢谢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没有搞明白，当年我想见见国支队长，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引荐，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只要你的一个电话，比找局长都管用，可我找过你两次，你都推掉了……”
舒小雅看了看宋亦晨，又看了看老国，轻轻笑道：“那会儿国指挥正红得发紫，我怕他不给我面子，所以没替你介绍，抱歉了。”
宋亦晨和老国干了一杯，开始叙说他的作案经过。
“半年前，我在医院查出患上了胃癌，而且是晚期了，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作为一名医生，我知道死亡是谁都无法逃避的，只是我心里有一个天大的担子没有卸下，那就是小晴还没有找回家。我知道，现在公安的技术力量与之前相比，已经有了天壤之别，未来她肯定是能够回家的，但我的生命已经不足一年，我决定另辟蹊径，从人贩子身上打开缺口。两个月前，我终于打听到，你们高水盘龙林场下林村的张怀英之前贩卖过孩子和女人，我就悄悄找到她，说要跟她合作，卖孩子赚钱，她相信了我。经过交流我知道，她不是拐卖小晴的人贩子，但从她的口中，我知道她认识好几个人贩子，其中的一个就是柳金凤，她们一直有联系，知道那会儿的柳金凤正在江滨的一户人家做保姆……”
“所以你就杀了张怀英，将她弄成了一具黑尸，之后又和柳金凤取得了联系，是吗？”
宋亦晨说：“是的，我让张怀英给她打电话，说有好生意要跟她一起做，让她不要干保姆了。柳金凤就辞了保姆，我就悄悄在幼儿园附近的那个直达盘龙镇的车站等她，那个地点和时间是她和张怀英说好的。没想到她走到幼儿园门口，竟然用小汽车骗走了乐乐。我就借机搭上了话，把她和乐乐都骗上了车。后来我听说乐乐竟然是你的儿子，我想把他送给你，但我怕引起柳金凤的怀疑，对我失去了信任，我只好带着乐乐，把他当成我的道具，想通过柳金凤，认识更多的人贩子……”
“我已经知道了，你对乐乐并没有恶意，只是你让他的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
“国指挥，对乐乐的事，我再次向你说声抱歉，过一会，我将送你一份大礼，算是我给您的补偿。”
“送我大礼，是什么？”老国不解。
“过会您就知道了。”宋亦晨叹了口气，“只是我太想找到小晴了，让乐乐、让你们夫妻俩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老国摆了摆手：“暂时别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你是怎么找到小晴的，又是怎么杀死那几个人的？”
“我不是杀死他们，他们该死，我只是对他们执行死刑，”宋亦晨纠正完，举起杯子和老国碰了一下，“或许是老天爷同情我，柳金凤领着我见到了四五个人贩子，其中就有常阳县的人贩子万梅香，通过她，我了解到，当年小晴被她卖给了常阳的一个叫做冷德富的老光棍，我又找到了冷老棍子，从他口中打听到，他早已将小晴转卖给了常阴县的刘小海。接下来你们应该知道了，冷老棍子强暴和虐待小晴，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所以我判了他死刑，也判了万梅香死刑……”
王艺嘉问：“其他人贩子的尸体，你都随便处置了，为什么万梅香还没有死，你就将她裹在稻草人里面呢？”
“万梅香是最可恨的人，她让小晴生不如死，我不能让她死得那么痛快，我让她变成一只稻草人，看着蓝天白云、看着那块金黄的稻田、看着小鸟在稻田里飞来飞去，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画卷啊！然而在这么美好的世界上，也有苍蝇在她脸上飞来飞去，在她的嘴上产籽，变成蛆虫。那些蛆虫就是她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和谐、最肮脏的东西，我要让她好好反思她的罪孽……”
周薇问：“那个拐走乐乐的柳金凤，你是怎么想到杀她的？”
“她虽然没有拐卖小晴，但她作过的恶太多，她不仅拐卖过几十名儿童，还卖过两个女孩，她让这么多的家庭坠入地狱，所以她死得一点儿也不冤。她和我闹翻之后，我悄悄跟着她，想在乐乐不在意的时候对她执行死刑，没想到乐乐却将她麻醉了，我怕乐乐偷偷跑掉，在林子里迷路，便将他绑在树上，不许他看。我走到水塘边，给她注射了麻醉剂和墨水，将她沉到水塘里，之后我将柳金凤的手机留给了乐乐，我躲在远处，见他打了电话，我便悄悄离开了那片林子……”
“南河省的龙花子，你是怎么想到杀他的？”
“他更该死，他之前弄残了好几个孩子，带他们乞讨，那天他还向柳金凤传授弄残乐乐的办法，说如果卖不掉，就按他的方法做，柳金凤竟然答应下来。所以到晚上，我悄悄潜入龙花子的房里，也对他执行了死刑。”
周薇说：“可惜龙花子已经变成了骨灰，咱们警方再也找不到你杀他的证据了。”
宋亦晨笑了笑：“其他几人的证据，你们有吗？”
“任何犯罪都不会是完美的，我相信只要认真调查，肯定会找到的。”
“你们不用这么麻烦了，”宋亦晨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他打开手机相册递到老国面前，“国领导，刚才我说要送你一份大礼，这就是我的大礼，我对张怀英、万梅香、冷老棍子、龙花子、柳金凤，还有刘小海执行死刑的视频都在里面，比遗留在现场的指纹和dna的证据效率还要高，你不想看看吗？”
“天啦，你都录像了？”所有人都大惊，周薇说，“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老国黑着脸，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宋亦晨，之后推开手机，对宋亦晨说：“这些骗人的小把戏，随便找个懂行的人都能拍出来，你就别拿来骗我了。”
周薇和王艺嘉围了过来：“师傅，我来看看……”
“国指挥，我也看看，究竟是不是他杀人的视频？”
“这些东西不会是真的！”老国让周薇和王艺嘉坐回座位上，“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还从没见过嫌疑人主动向警方提供自己杀人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