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黑心黑肺
<div>周薇惊了一下，说道：“是啊，没见过谁到朋友家做客，还要带上那玩意的。”
老国说：“如果王伟忠是去报复社会，想把动静弄大，直接到商场或者街上就行了，用得着事先通知叶之冬，说要去他家吃饭吗？”
“师傅，我终于明白了。”周薇感觉后背有些儿发凉，“他拿着炸弹，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说好了要去叶老头家吃饭，事实上，他就是想和叶老头一家同归于尽。走在街上，他觉得小艺嘉是无辜的，就想故意把他甩了，可是小艺嘉却紧紧拉着他的衣摆，经过商场的时候，小艺嘉和妹妹被彩电里的《黑猫警长》吸引了，就在柜台边看了起来，按理说，王伟忠是可以不让他们看的，可他想到，女儿虽然是妻子和叶之冬的孽种，艺嘉也不是他亲生的，但他还是有些不忍，想让两个孩子最后再看一回电视，于是就在人群里等着。没想到，当初卖炸药给他的徐兴荣竟然也在人群里，而且偷了老夫妻的钱，警察发现他神色异常，当即抓住了他，还给他上铐子。此时王伟忠就在他边上，他很可能向王伟忠求助，二号联防队员以为他们是同伙，便想把王伟忠也控制起来，他不仅对王伟忠动粗，还要搜他的包。王伟忠害怕包里的炸弹被发现，也对二号联防队员的粗鲁感到愤怒，他头脑一热，引爆了炸弹……”
“你还原的现场完全合理，也非常精彩。”老国满意地看了看周薇，“你再说说，王伟忠做出来的炸弹为什么不是引信起爆、而是遥控起爆的？”
“这，这有区别吗？”周薇脑子虽灵活，但远没有老国转得快、更缜密，也没有他看得更深远。
老国说：“遥控炸弹有一个好处，就是起爆时，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你明白了吗？”
“天啦，原来是这样！”周薇终于明白了，“我要是王伟忠，使用那枚遥控炸弹有三种选择，第一，在所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起爆，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第二种选择，在其他人吃饭的时候，他借口出去一下，然后起爆，这样一来，他活下来，其他人一起死；第三种可能，他把炸弹偷偷藏在叶之冬的家里，吃完饭带妻子儿女回家，到夜里，他再偷偷潜到叶之冬家附近遥控起爆，炸死叶老头全家，他可以偷偷逃回家，置身事外。”
“是啊，接下来要判断他究竟想采取哪一种方案，只能看今后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证据进行佐证了。”
叶之冬的堂哥叫叶之龙，住在盘龙镇下辖的上林村，根据叶之冬提供的地址，老国和周薇在萧瑟的林间小路上开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一个村子里。村子不大，几十幢有些年头的小楼掩映在光秃秃的林子间，村子里的年轻人要么在城里或镇上买了房，要么常年在外打工，村子少了年轻人和孩子，显得暮气沉沉，就连院子边晒着太阳的土狗也懒得搭理他们。
周薇从小卖部里打听到，他们要找的叶之龙就住在村子的东头。找到了叶之龙，又从他的口中打听到，当初因差钱，没有买下小艺嘉的朱家夫妇就住在隔壁。
朱家夫妻俩六十多岁，见两名警察打听他们当年买孩子的事，有些紧张。
聊了一会，老国和周薇才知道，当年他们凑不出买孩子的八千块钱，之后便在邻村抱养了一名超生的女婴，女孩长大成人，老俩口替她招了个上门女婿，现在女儿和女婿都在江滨城里打工，一有空就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村子里探望他们，老俩口心满意足。
朱老太太说：“我说警察同志，听说城里许多年轻人都那个什么丁克，要我看啦，人活一辈子总有老的一天，要是老夫妻俩都在，还凑合着过日子，走了一个，另一个活得那才叫一个惨啦，就算进了养老院，每天也就是吃饱了等饿，像个行尸走肉，心里头连个念想都没有，就是个活死人！”
朱老爷子接话道：“人活这辈子，尽是吃辛受苦了，要说乐子，那不就是看着儿孙健健康康长大成人吗？！”
老太太不无得意：“像咱们现在，天天盼着孙子孙女长大，今天会走了，明天会叫爷爷奶奶了，多开心啦！所以啊，要说人贩子拐了人家的孩子，那是缺德缺到冒烟了，话再说回来，对生不出孩子的人家，人贩子倒也是行了善呢……”
老国眼里揉不得沙子，他黑下了脸：“要是你们的孙子孙女也遇上了人贩子，你们会怎么想呢？”
朱家老夫妻被呛了一下，愣在那不知如何回答。
周薇赶紧抵了抵老国，让他别出声，她对朱老太太说：“嘿嘿朱奶奶，我师傅是站在孩子父母的角度，他的话没有错，但您是站在没孩子的家庭上想问题，所以也有道理。咱们今天找那个拐卖小艺嘉的人，不是要翻她的旧账，况且过了那么多年，就是从法律上，也早就过了诉讼时效了。所以啊，师傅和我是想做点儿好事，打听一下小艺嘉当年是从哪弄来的？让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要不，他的父母死了也不会闭眼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朱老爷子说：“那个卖孩子的人，咱们也是十几二十来年没有联系过了。”
见老夫妻俩仍然有些顾忌，周薇又说：“咱们将心比心，你们二老要是孩子不见了，肯定比谁都急，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孩子找回家，我说的是吗？”
朱家老俩口的思想有些儿松动了，老爷子终于说：“说实话，你们说的那个人贩子，其实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只要你们不是抓她的，那我也就放心了。”
老国和周薇在镇子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赶到了下林村。
朱老爷子告诉老国和周薇，当年要将小艺嘉卖给他们的那个女人名叫张怀英，今年五十七八岁的年纪，当年她住在离上林村五六公里外的下林村，不过多年没有联系，现在她是否还住在老地方，他们就不知道了。
老国和周薇找到张怀英的家，院门却紧锁，挂锁上还落了厚厚一层灰。无奈之下，老国和周薇又找到了她的邻居赵婶。
赵婶说：“你们找的这个张怀英啊，她真不是个东西。”
“大妈，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啊，年轻那会儿缺德的事干得太多，现在报应来了，十来年前，她的老伴生了癌症死了，闺女作风不好，结了婚没两年，婆家就撵她滚蛋了，据说她后来在城里开了间洗脚店，夏天那会她找过她娘，一看她胳膊上绣的那朵大牡丹，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张怀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吗？”
“她还有一个儿子，前几年偷人家工地的东西，被警察抓了，判了刑，她媳妇就跟他离了，带着小孙女改嫁了，现在就是张怀英一个孤老婆子住在家里。”
周薇问：“我看她家的门锁上落了不少灰，她是不是出去好些日子了？”
“是啊，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大概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赵婶想了一会说：“应该个把多月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正在家门口扫落叶，你们瞧这树上，叶子已经落光个把月了。”
“您知道她有可能去了哪吗？”
赵婶想了一会，凑到周薇面前，指了指张怀英家的破房子，压低声音说：“姑娘，这个张老婆子不是什么好人，听说她年轻那会儿专门做那事，人家还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张小拐子……”
周薇连忙问：“您是说她年轻那会，经常拐卖孩子，是吗？”
“是不是她自己拐来的，我就弄不清楚了，反正经常能弄到孩子卖，有时也能弄到一两个黄花闺女，要我看，她挣活钱没那个本事，挣死钱又吃不了苦，家里穷得连菜籽油都买不起，还经常到我家里借，保不准啊，她又去重操旧业了。”
周薇忙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记得个把月之前，有一个男人偷偷到她家里来过，之后她就不见了，应该是跟那个男人走了。”
老国一惊，急忙问：“赵婶，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你能详细说说吗？”
“那个男人嘛，五十出头的样子，高矮胖瘦一般，没有特别的。穿着打扮嘛，也还行。既像是个吃公家饭的，又像个小生意人，反正不像庄稼地里下苦的人。那天天快黑了，我看见他戴了个墨镜，跟张小拐子偷偷摸摸地回了家。我觉得吧，那个男人不是她姘头，就是带她出去弄孩子的。”
老国身子一凛，他稍稍想了一下，突然问：“张怀英是不是比你稍矮一点，比你略胖一点，留着短发？”
赵婶挺好奇：“是啊，就是你说的模样，你之前认识她吗？”
老国不置可否，又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开着一辆小面包车？”
赵婶稍稍想了一会说：“这我就说不清楚了，那天我看见老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车子，究竟是不是面包车，我离的远，看不清楚，而且我不能确定那车子就是他开过来的。”
老国点了点头，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通了徐常兵的电话：“徐队，你带几个痕检员，再开一张搜查令，立即赶到盘龙镇下林村，这里可能有重要的警情，我在村口等你。对了，你再从解剖室弄点沾有尸臭的东西，我需要嗅源。”
接着，老国又给郭斌打了个电话：“郭支队，盘龙林场可能有重大警情，你通知一下警犬训练中心，让训犬员带几条警犬赶到盘龙派出所集合，你再带几个人过来，两个小时后我在盘龙派出所等你。”
回到车子里，周薇问：“师傅，瞧您刚才的神情，我就知道您发现重大线索了。不过您到底发现了什么，我就猜不到了。”
“黑尸，应该就是她。”
周薇惊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您是说，这个张怀英，就是一个多月前徐队他们发现的那具黑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