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谁是“英雄”
<div>同意了钱万龙的要求，宋阳向王艺嘉交待了几句，高啸天掏了车钥匙，要亲手送给钱万龙。王艺嘉断然拒绝了，他将高啸天交给身后的侦察员，从他的手里拿过了车钥匙……
这是一把智能钥匙，王艺嘉看到钥匙上的几个按键，童年那个血肉横飞的红色记忆在他的眼前飞速闪过，他踉跄一下站稳了身子……隐约听到有一个女声在叫他：“王队，你怎么了？”
“我——我——”王艺嘉还没缓过神，周薇已经跑到他身边，“王队，你是低血糖吧，钥匙拿来，我送过去。”
王艺嘉的脑子里一片浑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周薇已经从他的手里拿走了车钥匙，她一路跑到兰博基尼的旁边，冲不远处的钱万龙亮了亮遥控器，喊道：“钱万龙，你要的钥匙我给你送来了，现在你可以解开她身上的炸弹，过来开车了。”
钱万龙没有食言，他见周薇走开了，夹着快要瘫倒的米娜，缓缓走到车子边，低下身子将地上的那包钱扔进了车子。
钱万龙知道，这一只包里装是的200万现金，跑车上还有一包，共是400万。不久前他们谈好，这次的400万是首付款，剩下的600万，十天后高啸天必须凑足了交给他，但他万万没想到，眼看这笔巨款即将到手，半路上却杀出了两名警察，坏了他的好事。
钱万龙一把将米娜拖进了怀里，他托起米娜的脸：“娜娜，这个高啸天虽然放荡不羁，但我看出来，他是爱你的，今后你和他好好过日子吧，我走了……”
钱万龙伸出手，将米娜脖子上的炸弹取了下来，又在她的兜里掏出手机，扔进了车里……紧接着，兰博基尼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沿着大堤向前方冲去，车速很快就飙升到了一百多码，之后车子突然左拐，凌空飞向了水库……
“砰——”一声巨响，兰博基尼变成了一团火球，火球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一头扎进了碧波荡漾的水库里，天上，几乎遮住了日头的无数张钞票，像巨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林子里、落在大堤上，落进了水里……
米娜紧紧靠在高啸天的怀里，随着火球的余光在她的瞳孔里熄灭，两行泪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悄悄滑落。
回程的路上，周薇问王艺嘉：“你发现问题了没有？”
王艺嘉不明就里，他还沉浸在不久前的恐惧中，答非所问：“周队，对不起，我失态了、丢了大家的脸，回到队里我就写检讨……”
“王队，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周薇拍了拍王艺嘉厚实的肩膀，“和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发现，你有一个怪毛病，下了车从来不用遥控器锁车，总是要拿出锁匙，在锁眼里拧一下。当时我还纳闷，现在我明白了，你肯定患上了遥控恐惧症。当然，医学上有没有这个名词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见了遥控器心里就犯怵。”
王艺嘉不置可否，他想到不久前周薇的话，便问：“周队，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发现问题，我想不出来，你发现什么了？”
周薇说：“我在想，究竟谁在英雄救美？”
“不是高啸天吗？他看到米娜被钱万龙挟持，不怕粉身碎骨，也要将她救下来，从这一点，我还挺佩服这个高啸天的，之前我一直就以为他就是个浪荡公子，没想到在关键时候，他还是有血性的。”
周薇笑了笑，对王艺嘉说：“你只看到了树，没有看到种树的人。”
“什么意思？”
“在我的感觉里，真正英雄救美的是那个钱万龙！”
“周队，钱万龙劫持了米娜，还差点把她炸死了，他怎么会是英雄救美呢？”
周薇想了想：“通过刚才的那一幕，我有这样的预感，米娜或许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单纯和无辜，说不定她才是主谋。”
“她是主谋？”王艺嘉惊了一下。
“我这就推理一下，你看有没有漏洞？”
王艺嘉一脸好奇：“你说，我听着。”
周薇整理了一下思路，终于说：“米娜经常到高啸天的酒吧里喝酒，见高啸天追求她，她肯定得把这事儿告诉她的男友钱万龙。按理说，钱万龙早就在道上打打杀杀了，还到云南混过几年，会做炸弹，绝非是一只吃草的小绵羊。高啸天厚颜无耻地追求他的女朋友，他难道笑笑就算了？要我看，他就算不找高啸天大打出手，至少会警告他一下，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高啸天受到过钱万龙的威胁吗？至少我们没有掌握这条线索。所以我在想，米娜将高啸天追求她的事告诉了钱万龙，钱万龙灵机一动，让米娜将计就计，弄点钱花。米娜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她能爱上钱万龙和高啸天这样的人，说明她绝不是一个本本份份的女孩。所以我想，他们经过商量，让米娜投入高啸天的怀抱，高啸天钱多人傻，只要他高兴，弄个千把万，甚至几千万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王艺嘉有些儿不敢相信，他问周薇：“周队，国指挥曾经分析过，高啸天那么有钱，还把跑车给了米娜，将来结了婚，她就是豪门里的当家大奶奶了，还会冒着犯罪的风险，帮助钱万龙敲诈勒索吗？”
“我师傅当然不会错，但在当时，师傅还不了解米娜竟然是敲诈者的前女友，更不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早就分析出来了。”
王艺嘉觉得周薇说得有道理，便问：“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米娜让高啸天不停地为她购买奢侈品，要我看，她就是在套高啸天的钱。过了不多久，米娜渐渐适应了这种穷奢极侈的生活，而且她发现高啸天确实对她动了真感情，于是她改变了初衷，和高啸天假戏真做了。这下，钱万龙不干了，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于是就想找个机会敲高啸天一大笔钱，10.18爆炸案发生之后，他觉得机会来了，和山村客栈的老板邱长江一商量，决定在酒吧街弄出点动静，让高啸天害怕，之后痛痛快快给他钱。”
“你刚才说，米娜已经改变了初衷，想和高啸天在一起了，她还会协助前男友，敲诈现男友吗？”
“我想，米娜是不会协助钱万龙的，我们在对高啸天实施严密的监视之后，钱万龙觉得没有了机会，但他岂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于是他铤而走险，联系了米娜，甚至胁迫米娜，要把他们之前‘放鸽子’的计划告诉高啸天。米娜害怕失去高啸天这个钻石王老五，她做了个折中的选择，动员高啸天不再配合我们警方，把敲诈的钱给了就完了。你想，高啸天之前一接到敲诈电话就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现在怎么突然服软了？我想，八成是米娜的眼泪泡软了高啸天的心，所以我认为，就算米娜不是这次敲诈案的参与者，但她肯定是知情人……”
王亿嘉的眼前忽然一亮，他说：“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英雄救美，真正的男主角是钱万龙。他将自己炸了个粉身碎骨，就是要将米娜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角色隐藏下来，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谜，不过……”
“不过什么？”周薇问。
“我看钱万龙把炸弹挂在米娜脖子上，要和她同归于尽，那情形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说明他之前是想炸死米娜的。”
周薇脑子转的快，她想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他确实恨米娜，他恨米娜水性扬花移情别恋，但他看到米娜的泪水，心里的善渐渐战胜了恶，他看出来，高啸天对米娜的爱是真诚的，他要让米娜过上所谓的幸福生活。但他无法容忍那辆让米娜招摇过市的兰博基尼，还有让米娜移情别恋的几百万钞票，所以他放过了米娜，让兰博基尼和他同归于尽。”
“周队，我终于捋清楚了，这案子虽然复杂，但真正复杂的，是案子背后的感情。”
“嘿嘿，我其实也是瞎猜，没有证据的瞎猜，要是师傅知道了，又得骂我了。”周薇拍了拍王艺嘉的肩膀，“我不妨再考你一下，爆炸发生后，你看到米娜眼中的泪水了吗？”
“看到了，我以为她是吓坏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明白了，那不是死里逃生的泪水，而是感动的泪水，为钱万龙用生命守住她的秘密而感动！”
周薇感叹道：“只可惜，除了米娜和她的那部炸碎的限量版手机，永远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愿米娜好自为之吧！”
几天下来，老陈一刻也没有闲着，柳姨为乐乐寻找买家，顺道领他找着了几个贩卖女人的人贩子，柳姨怕今后老陈买媳妇撇开她，她每替老陈介绍了一个关系户，就让老陈给她一千元钱。老陈虽然不愿意，但每次都是咬咬牙给了。
柳姨在牢里的几年，关系户丢了不少，就连之前的联系电话也早就没了，她虽然文化不高，但常年在外奔波，记忆力倒是超过了一般人。这些日子，幸好有老陈开车，她才替乐乐找了四五个买家，可让她越来越失望，买家都因为乐乐年岁大了，没有成交。
柳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以为能赚到几万块钱，没想到乐乐却成了她的负资产，扔掉舍不得，带在身边风险又太大，于是乐乐成了她的出气筒，稍不满意，乐乐的头上脸上屁股上就得挨上她几巴掌。她让老陈开着车，找到了专门带孩子乞讨的龙花子，想便宜一点将乐乐卖给他。
龙花子刚刚出狱，村里干部和镇里的司法所盯得很紧，之前手里的几个小叫花子在政府的帮助下，早已经找到了亲人。
龙花子要柳姨等上一两年，等上面不再关注他了，他再重操旧业，到那时候，再弄几个男娃女娃给他。
这是乐乐不幸之中的万幸。
乐乐毕竟只有四五岁，在柳姨的暴力之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但他没有丧失信心，这几天，他又将几张写有母亲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了厕所，有一次还将纸条留在一家路边摊的桌子上，可能再没有遇到试试运气的人，陆依婷一直没有接到陌生电话。
乐乐一直顺从听话，柳姨和老陈渐渐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带着乐乐，从安江省进入了南河省，在南河省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安江省的南部，之后又从安江省进入了江滨的西南部——高水。
这天晚上，老陈驾车行驶在一个小镇子附近，前方突然出了车祸，一名交警和两名保安在处理事故。老陈的车被堵在中间，进不得也退不得，他只好打开车窗，抽着烟静静地看着前方。
乐乐玩着手里的电筒，他不停地按动开关，手电光柱在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身上闪来闪去。
一名警察朝车子望了望，径直走了过来，老陈和柳姨都是一惊，想把乐乐藏到座椅底下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