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犯罪现场
<div>半个小时后，老国、曹勇、魏若石和林桦等十多名专案组核心人员齐聚会议室。
会议室的音箱里，正反复播放着韩小满在馄饨摊上接到的那个电话。林桦已经告诉他们，电话中的女人叫杨午晴，是李睿凡的妻子、韩小满儿时的同学和邻居。
老国说：“韩小满要是真想吃东西，他完全可以从小区大门出去，没有必要鬼鬼祟祟地翻越栅栏。我有理由认为，他吃东西是假，观察有没有被人跟踪才是真，在接了电话后他意识到，李睿凡根本不是杨午晴叫过来帮他的，于是他放弃了清理现场，溜回了家中。虽然我们这次引蛇出洞的计划宣告失败，但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之前的分析：一，韩小满的作案现场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或者没有清理干净，他在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前去清理，这给我们留下了绝好的机会；二、韩小满的那辆面包车做过漆，显然是为了掩盖他之前做过的两起割皮案，这一次作案，他需要绑架受害人和抛尸，表明他肯定有另一辆车，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第三，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韩小满杀人割皮的现场……”
等老国总结完了，一直在犹豫的林桦终于说：“总指挥，我觉得应该对杨午晴实施保护。”
“保护杨午晴？”会议室里，除了魏若石，其他人都不解。
林桦说：“据我了解，杨午晴的年龄、长相、职务和‘背后有人’这几个特征与系列案的三名受害人完全一致，说不定她就是韩小满的下一个残害对象。”
曹勇问：“杨午晴的孩子也不是她和李睿凡生的？”
“这个我还不清楚，但其他特征都是高度吻合的。”
老国思考一会给出了方案：“虽然韩小满现在有点自顾不暇，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从监控韩小满的警力中分出两名警力，对杨午晴实施二级保护，同时也调查一下杨午晴的孩子是不是她与李睿凡所生。”
一直没有出声的魏若石说：“我看暂时还没有保护她的必要，从刚才的那个电话中，能感觉到韩小满和杨午晴绝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第一，如果关系一般，他们现在的社会地位已经相差很大，杨午晴会给韩小满打电话或许有可能，但不可能在大半夜里打这个问候电话；第二，她不可能告诉韩小满自己准备离婚；第三，之前她不会让李睿凡义务替韩小满打官司，甚至还采取不合法的方式，让韩小满判了缓刑。”
老国犹豫一会，他让技术员再次播放那段电话录音。
这一次，杨午晴的一句话引起了老国的注意：“……我的事你是懂的，一言难尽啊……”
“杨午晴的这句话显然不是指离婚，接下来她又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下辈子报答你吧……”老国问林桦，“她和韩小满除了儿时同学加上邻居这层关系，还应该谈过恋爱吧？”
林桦忽然间明白了，他说：“据杀害朱娅婧的凶手鲍发河交代，他曾多次在山道上跟踪杨午晴，有一次他准备劫持杨午晴没有得逞，之后阴差阳错，劫持了和高福民幽会的模特朱娅婧。所以我认为，能带杨午晴到云水阁会馆里幽会的男人，一定非富即贵，杨午晴对韩小满说对不起，指的应该就是和这个男人的不正当关系，但这个人是谁，我还没有查清楚。”
老国想了想说：“刚才老魏说得有道理，我们暂时得集中警力监控韩小满和寻找他的证据，只要我们把韩小满盯牢了，就算杨午晴是他的下一个猎物，他也没有机会得逞。”
淮海路雨山豪庭别墅区。
一个男人坐在别墅二楼的露台上，他神情沮丧，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和近处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别墅中的点点灯火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微闭着眼，心惶惶地乱跳。
这个男人是李睿凡。
今天下午，他忽然想到要查一查杨午晴的房产信息，可是妻子名下的房产没有查到，却意外发现，儿子佳佳的名下竟然有一套别墅，而且是江滨城里最好的别墅小区——雨山豪庭。
这一发现惊得李睿凡懵了好一阵，到了晚上，他悄悄来到了雨山豪庭，根据查到的门牌地址，他打开了别墅的密码锁。
密码是儿子的生日，杨午晴设置密码的习惯，李睿凡再清楚不过。
李睿凡做贼一般，他不敢开灯，只能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仔细察看这幢面积超过了300平米的高档别墅。
别墅里装修豪华，挑高的一楼楼下是两间半沉式的车库和一个杂物间，一楼是一间面积六七十平米的大型客厅，还有一间敝开式厨房、一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二楼则是两间卧室和一个小型的会客厅，外加一个超大的卫生间。阁楼的面积也不小，超过一米五的可用面积就有八九十平米，这里被设计成一间健身房，因无人打理，几件看似从未动过的健身器材上落了不少灰尘。
李睿凡坐在主卧外的露台上，心潮澎湃。杨午晴的秘密一件件地呈现在他眼前，他在惊愕之余，既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妻子的秘密，又后悔不该调查妻子，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一直蒙在鼓里，怀里拥着娇妻和爱子，何尝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李睿凡不傻，他知道，凭自己的收入，杨午晴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这幢市价超过2000万的豪宅的，而送给她别墅的人，对有佳佳账户上的800万存款，不是霸占了她躯体十几年的老禾还会有谁？
为了查清妻子和老禾的关系，几天前，李睿凡悄悄去了一趟妻子的老家，在那里的一些人眼里，杨午晴和老禾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李睿凡找到了一位当初曾出席婚宴——杨午晴的初中同学。李睿凡把自己的境遇如实相告，还送了对方一块价值两千多元的手表，不知是同情还是礼物起了作用，这位老同学打开了话匣子。
李睿凡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杨午晴原名杨来弟，她升高二的那年暑假遇到县招待所招聘服务员，应试顺利通过后，她辍学参加了工作，因她长得漂亮，被招待所领导安排到贵宾楼，专门为来县里的官员和客商提供服务。
这位老同学说：“据说14年前，杨来弟工作不久后，一位姓田的地区领导领着几个干部到咱们县视察，晚上吃过了酒席，县领导就安排了七八个长相不错的服务员陪他们跳舞，那位姓田的领导很喜欢杨来弟，据说两人跳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杨来弟就跳到了他的床上……”
对杨来弟这个土得掉渣、还打着父母重男轻女烙印的名字，李睿凡从未见说过，但他知道，杨午晴这个名字一定是老禾替她改的，之所以这么改，不是为了迎合那句“锄禾日当午”的古诗还会是什么？
李睿凡不愿再去想这句令他扎心的诗句，他问杨午晴的老同学：“有人看见他们上床了？”
对杨午晴一家的发迹，这位老同学显然不屑，她说：“嗨，这种事怎么会有人看见？不过，要不是两人有了那种关系，姓田的怎么会把她调到地区招待所？听说姓田的后来调到了省城，又将杨来弟带了过去，还替她换了份好工作。再说她父母，原来就是农民，她父亲还有些文化，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后来摇身一变，都成了农业局下属单位的职工，还有她弟弟杨天宝，小地坯一个，初中念了一年就辍学了，没有那个姓田的，他凭什么发财？”
离开了杨来弟、现在成了他妻子的杨午晴的老家，李睿凡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儿子佳佳的生父究竟是谁？
对一般人来说，有了妻子和老禾十四年奸情的证据，他完全可以认定，佳佳就是老禾的孽种！但李睿凡不一样，被他勾选出来的关键问题，他都必须拿到真凭实据。
前些天，他悄悄跟踪了老禾，没想到老禾一家人竟然在酒店里招待林桦，他一猜便明白了，林桦定是老禾选定的乘龙快婿。他悄悄躲在酒店外，原想在老禾酒饱饭足后，到包间里偷出他用过的餐具，没想到老禾叼着烟出了酒店，并在酒店外的下水道边扔了烟头。在林桦将他们送上车时，他悄悄捡起了烟头，准备找人鉴定他与佳佳是否存在亲子关系，没想到林桦却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
那枚烟头李睿凡一直放在包里，他找过亲子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但对方只鉴定血液样本，不做唾液样本。李睿凡很纠结，他知道只有公安才能做出唾液的dna，而公安系统里和他最铁的人只有林桦，可是林桦却是那枚烟头主人未来的乘龙快婿……
李睿凡依旧坐在别墅二楼的露台上，他决定，等拿到佳佳亲生父亲的证据，他就和杨午晴摊牌。
李睿凡就这么在露台上呆坐了一夜，等到天色微明，他又在别墅里看了一圈。
在地下车库，他竟然意外地看到了杨午晴的那辆白色宝马，他大吃一惊，难道杨午晴一直待在别墅里？
李睿凡又顺着楼梯，蹑手蹑脚地在别墅里察看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杨午晴的身影。
杨午晴不在别墅，她的车为什么停在这里呢？李睿凡细心，他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车子上有不少浮灰，轮胎上还沾了不少黄泥。
“杨午晴每天在城里开车，只有乡下土路上才有的黄泥为什么会沾到轮胎上？”
疑惑之下，李睿凡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终于有了重大发现。杨午晴前些日子倒车时，曾刮掉了后备箱上的一小块车漆，因面积不大一直没有维修，而这辆车的后备箱上，车漆却是完好无损的。
李睿凡又贴着车玻璃，仔细看了看车内，这下他终于明白了，从车内的装饰物来看，这辆车不是妻子的那辆。
既然不是同一辆车，为什么挂着同样的车牌呢？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女人，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啊？
李睿凡感到不寒而栗！
李睿凡在车库和杂物间四下里看了起来，这一次他发现，杂物间的地上有一块疑似血迹的污渍，他伏下身子，贴在污渍上闻了好一会，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李睿凡的头一下子大了起来，他很聪明，立即想到了林桦让他演的那出戏。
难道这里就是犯罪现场？难道，韩小满就是在这里杀死了受害人？
李睿凡匆忙离开了别墅，他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无力地行走在已经有些儿秋意的街边。他知道，刚才的那辆套牌宝马和那片疑似血迹的污渍对警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更知道，要是警方发现了这套别墅，一定会顺藤摸瓜调查下去，直到查到购买这幢别墅的真正主人，之后别墅被罚没，杨午晴也会深陷其中，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李睿凡虽然恨着杨午晴，但将她送进监狱，他还没有这个打算，更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