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血迹之谜
<div>六号楼801室。
陆依婷初步勘察完两具尸体，又和助手小黄对室内形成的血迹进行了勘验和分析，试图还原凶杀时的现场。
陆依婷发现，客厅里的血迹有四种形态，分别是流注状、喷溅状、甩溅状和滴落状，便依次指给小黄看。
小黄从警时间不长，这种鲜血四溅的命案现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知陆依婷从中看出了什么，便耐心地听着。
陆依婷介绍道：“汇集在地砖上的这么多血迹，是受害人倒地后，从他伤口处流出形成的……”
小黄虽然在学校里的专业课上学过，工作后也不止一次看到这种流注状血迹，但他不知道血流量多少和案件性质有什么关系，便问陆依婷：“血量多少，能说明什么呢？”
陆依婷指着地面上流注的一大滩血液道：“之所以流了这么多，说明受害人遭到攻击后，并没有立即死亡，随着他心脏的继续博动，血液才会源源不断地流到地面上。如果是高坠或跳楼，因接触地面的瞬间就会死亡，心脏停止跳动后，血液就不会大量外流了。”
看完了地上的流注状血迹，小黄又指着白墙上的血迹问：“这种呈条竖状、每个血点都有膨大端，还有一个拖尾，这是受害人被打断了头部的动脉血管，喷溅到墙面后，又在重力作用下，向下方流淌所致的，我们称为喷溅状血迹，可是，这里面有什么道道吗？”
陆依婷笑了笑，她指着墙面上成串的血点问：“小黄，你认为受害人遭遇钝器击打的地方在哪？”
陆依婷见他愣着不出声，便提醒说：“你仔细观察一下血点，它们都是从一个地方喷溅出来的，如果把这些成串的血点画出连接线，这些线交汇的地方，就是案发时受害人头部的所在位置，确定了致伤处的确切位置，便于我们重建现场、分析凶手的动机。”
小黄答应一声，他仔细观察着墙上的几大片喷溅状血迹，不久后终于看出了门道，他指了指沙发南侧靠近阳台的地方，问：“陆主任，您看，受害人遭遇击打的地方是不是在这？”
“你的定位点再具体一点。”陆依婷见小黄不明白，补充道，“你说一说，出血点的高度在哪？”
小黄比划了一会，指着离地约一米的地方说：“是不是在这里？”
陆依婷表示认可，接着又问：“受害人的身高约1.75米，你再分析一下，他头部的出血点为什么在一米多点的高度？”
“这——”小黄想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说明他被击打时处于蹲姿或跪姿，是吗？”
“你说对了，死亡前，这名受害人已经被凶手挟迫、并屈服了。”
小黄终于明白了案发时的情形，但他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便问：“陆主任，受害人已经屈服，可凶手为什么还要杀死他呢？”
陆依婷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受害人遇害前所处的位置问：“你再仔细瞧瞧，受害人跪蹲的地面上，那些滴落状的血点是怎么形成的？”
小黄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对这种滴落状血迹，书上说，如果是静止状态从伤口或凶器上滴落到地面的，就会形成这种圆形的、周边有毛刺的血点，如果是运动状态下滴落在地面上的血迹，则呈椭圆形，毛刺指向运动方向。”
陆依婷微微笑着，表示肯定，她再次问：“那你再分析分析，为什么此处的滴落状血迹呈圆形，而非椭圆形？”
“说明滴落时，受害人是静止的，即跪蹲在原地没有移动。”
“他正遭遇伤害，为什么没有移动身体或逃跑？”陆依婷继续问。
小黄想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陆主任，您是说，受害人虽然感到生命受到了巨大威胁，可他不敢跑。”
“他为什么不敢跑？”
小黄猜测道：“他认为，不跑或许只会受伤，如果站起来跑，肯定会死。”
陆依婷提醒道：“结合入户门没有被暴力打开，受害人在被击打后依然不敢反抗、不敢逃命，说明他与凶手熟悉，以为凶手只是教训他，不会杀掉他；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手里拿着枪或刀等凶器，所以他认为，自己只要一跑，对方就会痛下杀手。”
“陆主任，您太厉害了。”小王感觉自己学到了许多知识，他猜测道，“有可能凶手正拿枪指着他，另一个凶手手里拿着锤子……”
在之前的勘察中，从地面上留下的血足迹，痕检人员初步判断，在屋里行凶的凶手有两名。
听了小王的猜测，陆依婷忽然变了脸色，她急忙摘下手套，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国的电话：“大强，你们千万要当心，过会他真的来了，身上可能有枪。”
夜雨越下越大，还刮起了北风，雨点啪啪地打在车顶上，老国和两名侦察员坐在车内，三双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被烧毁的物业小楼。
侦察员小李问：“国顾问，凶手真会到小楼这里来吗？”
老国看着窗外的雨幕，小声道：“我有六七成把握。”
侦察员大刘问：“您能确定，这幢小楼就是凶手纵火烧毁的吗？”
刚才在车中，老国从大刘和小李口中了解到案发现场的部分情况，对张荷花和她儿子刁鹏飞的死亡方式及室内的痕迹有了初步了解，知道痕检人员初步判断凶手有两名。
老国便说：“我是这样认为的，昨晚八点来钟，两名凶手来到了老桥新寓，顺利找到了刁鹏飞的家，因为他们与受害人相识，受害人没有防备，就打开门让两名凶手进入了室内，这之后，凶手可能想从刁鹏飞的口中逼问出某种秘密，于是将刁鹏飞控制在客厅里，此时张荷花突然回了家，她见到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叫一声，但随即，凶手将她也控制起来，还在她嘴里塞上了毛巾……”
侦察员小李问：“国顾问，您是怎么知道张荷花是后来回家的？”
“你笨啊！”侦察员大刘说，“我们刚才不是调查到，她的邻居说，晚上八点刚过那会，他听到老太尖叫声了吗？”
“那她的邻居为什么没有出来察看啊？”小李问。
老国解释道：“这对母子的品行不太好，之前这个老太还曾在电梯里大便，小区里的人都讨厌他们，不想管他家的事。当然，邻居不会想到，张老太家竟然会发生灭门惨案。”
“天啦，还有这种事，我还第一次听说。”小李伸出手掌，在鼻子前扇了几下。
“别扯远了。”老国板着脸看了看一旁的小李，继续说，“在杀害张荷花母子后，两名凶手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死罪，之前在进入小区后，小区和电梯里的监控都拍下了他们，他们急中生智，很快想到了补救办法，那就是将小区里的监控室烧掉，让我们无法查找他们的影像……”
转眼间已接近凌晨五点，此时，一直沉默的对讲机中忽然传出支昕的声音：“国顾问，小区大门口出现一名可疑男子，据保安说，这人不是小区的居民，他在小区外鬼鬼祟祟地转了十几分钟，看来是想进入小区。”
“好，继续注意，他进入小区时，你们假装困了在打盹，千万不要上前盘查，。”老国在对讲机里说。
老国知道，凶手在作案后，肯定害怕自己的影像被记录在监控电脑里，在出了小区后，又弄来了汽油或其他助燃物，纵火烧毁了监控室。当监控室起火时，立即就有许多居民和保安赶到了火灾现场，凶手只好在混乱中悄悄溜走了。溜出小区后，凶手新的担心又开始了，如果火势被及时扑灭、监控室里的电脑主机没有被彻底烧毁，警方依旧会顺藤摸瓜抓到他们。他们重返现场，一时察看监控室是不是完全被毁，如果火灾被及时扑灭，他们就会想办法偷走被烧了一半的电脑主机。
老国赶紧让王经理撤走了在现场看守的保安，他带着小李和大刘躲在火灾现场附近的车内，支昕则化妆成保安，和门卫室里的保安一起值班，几个人瞪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大门处和小楼附近的异常情况。
又过了十来分钟，对讲机再次响了起来：“国顾问，刚才那名男子进了小区，向你们所在方向走去，怕打草惊蛇，我稍后再跟着他过来。”
“支队，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约三四分钟，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打着把小伞，正悄悄往小楼靠近，借着昏暗的路灯，老国看出来，这是个身形彪悍的二十多岁男子。男子走到小楼东侧的监控室外，停下身子向小楼看了一会，或许他依然不放心，又向四下张望一番后，才悄悄进了监控室。
“快，就是他。”老国刚说完，立即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大刘和小李一见，也赶紧下了车，跟在老国身后向监控室冲去。
几个小时前，老国在察看火灾现场时发现，监控室后面虽有窗子，但外面焊着防盗网，大门是监控室唯一的进出通道，因此只要堵住大门，定能瓮中捉鳖，将其堵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