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灯烁【一】
今年过年，穆烁留在国内。
这是他第一个陪纪深过的，好好的，温馨的年。
不像前年的除夕，几乎是一场噩梦。
陈导的电影紧赶慢赶，几乎是贴着年壁杀青。
纪深的工作越来越忙，过年只休息四天，第四天傍晚就要坐飞机去赶外地的通告。而这些天，穆烁选择成天腻在他身边，身边不够，就腻在他身体里。纪深好不容易休息，轻松却与他无缘，幸而总比工作开心，穆烁要怎么样他都纵容着。
好在，穆烁也顾及他，舍不得他疼，舍不得他太累，知道纪深不喜欢下馆子去人多的地方，就在年前备了一冰箱的食材。天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做点心。
这几天，纪深觉得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俗人，虽说工作还算是喜欢，但比起工作还是更喜欢休息，更喜欢和穆烁一起过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他终究成不了把工作看成一切的人。
平时大明星的帽子扣下来，难免有时候忘了自己其实和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人没什么差别。这时候的清闲能洗涤心神，把随着崇拜爱戴而来的铅华都洗净。
名都，这间几度搬进搬出的房子，三百平不到的地方里，几乎每一处都有一些特别的回忆。他再次住进来的时候，搬来了些东西，里面就有那张他从穆烁办公室“偷”来的照片。
那时思考了一路要放哪里，一进门就立刻好好地放在客厅醒目的地方，看着觉得不错，还拍了拍，就像是拍在了穆烁头上一样得意。
大年夜的时候，他们随俗地开着春晚，纪深的余光习惯性地扫到那张照片以后移不开了，盯着它出神。
躺在穆烁腿上的纪深，拍了拍男人硬邦邦的小腹，“你边上的是谁？”
穆烁低头看他一眼，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说的是那张照片，“不是你吗？”
两个人惊讶地互相换一个眼神。
纪深很快地爬起来去拿照片，拿过来细细地看，“我这么小的时候哪里认识你啊？”
“记不起是谁，看着像你。”
纪深错愕地看了穆烁一眼，又重新低头看照片，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像。而且，他说他忘记了，照片里的穆烁都十几岁了，虽说记不清也有可能……
但，姬宁晔是把穆烁和他有关的记忆都抽掉了吧。
“那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穆烁点点头，说是一所特殊学校，又报了个小城市的名字。
纪深瞪大了眼睛，那是他出生并且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而且那所特殊学校他也有印象！立刻就想再问穆烁他们怎么可能小时候就认识，一转念，话哽在喉咙里，后者现在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
怪他，都是他不信他。
纪深开始想念起他的小姨，自从大一之后就没有和她联系过了，甚至为了报仇一度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亲人。
“等从洛杉矶回来，我们去一趟？”
穆烁稍有疑惑，没有立刻答应。
“我也不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我，我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是我十七岁的时候。我想去确认一下，而且……我在那也有亲人。”
“亲人？”穆烁对这个词可算是陌生，他对李景荣虽然嘴上叫着父亲，但心里，始终有着隔阂。纪深要去见亲人，他没有异议，揉了揉纪深的头发，答应下来。
“对不起……”纪深垂下眼睛，眉头皱起来。
这突然的道歉，让穆烁看着就担心起来，“怎么了？道什么歉啊，陪你去见见亲人，应该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失忆的事，还有……这张照片。”
纪深先向他坦白了照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照片是他从穆烁办公室拿走所有与他有关的文件时候顺手摸走的。照片里的穆烁十二三岁，他没忍住，而且当时他以为他们两个人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
心切解释，有些语无伦次。
他的毅力不够，快十年的感情怎么说断就断，所以决定给自己留个念想，然后就不再去想这方面的事，专心地演戏。
穆烁没什么表情，看得纪深都觉得他生气了。
声音越来越小，还有避重就轻的嫌疑，甚至有些不敢再把之前在洛杉矶除夕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两个人在一起，只要都是真心，就不存在单方面伤害。他们总是互相伤害着，谁都没有可能冷眼看着，置身事外，纪深的确是被穆烁伤害过，但他也更狠地伤害过穆烁。
“接着说。”
纪深抿着嘴唇，闭了闭眼睛，点点头。他说因为他嫉妒，嫉妒赵子轩嫉妒疯了，因为害怕失去害怕疯了，还有就是……不愿意眼看着穆烁众叛亲离，至于最大部分的原因，大概是他没用，不想报复后，认为就此分开能了结所有事情。
他没用，他软弱，连不放弃都说不出口，因为李景荣几句话就直接认输。
说到最后难过地眼睛都泛起水汽，“你骂我吧，打我也行。”
穆烁一本正经地用手指点了点纪深的眉头，“亲一口，原谅你。”
纪深转转眼睛，拉住穆烁的睡衣领口，唇按上去，就在穆烁要把手伸进纪深衣服里的时候，纪深狠狠地咬一口穆烁的嘴唇，一下子站起来，往后退两步，“你也该罚。”
他用穆烁常用的方式罚了他，想想那一段时间，他的嘴唇就没有完全好过，才好了点又被穆烁咬出血，反反复复，他都差点担心要留痕迹，好不完全了。
“你原谅我了对不对？那换我了……”纪深站着，假装恶狠狠地说道，阴沉沉地学穆烁生气时的语气，“之前，你说过要跟我分开？”
“嗯，你逃不掉，等事情结束了再把你绑回来。”
“你当我宠物啊？”
穆烁站起来，纪深跟着就逃，没逃掉，还是被穆烁一把捞进怀里，“不，是因为有人爱我爱得要死。连分开了还要偷张我的照片当收藏。”
这下哪里还气地起来？原来就是装的，现在被人瞎摸瞎摸，一阵笑声后，卧室门急吼吼砰一声地关上，客厅里只留播着春晚的电视机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