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怄气
原以为纪如卿只会微有不悦,不曾想他的愤怒会如此强烈,竟开口骂了她。
自知理亏,安小瑾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何况她也觉着自己此时离去也挺忘恩负义的。
纪如卿的愤怒,她理解,他说的事实,可她别无选择。
未曾谋面的苏家,还有贞娘,都是她抛不开的,即便她能狠下心不管苏家,但贞娘必然会亲自上苏家负荆请罪,届时她依然会被苏家找到,而贞娘的处境会更糟糕。
苏家是官宦人家,她可不单纯地以为苏家会以德报怨放过害得他们骨肉离散的贞娘。
如今安小瑾陷入了两难境地,两害相权取其轻,贞娘与纪如卿,她只能选贞娘,如此一来她便愧对了纪如卿。
“安小瑾,你没良心!”
纪如卿愤怒离去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心绪难平。
而贞娘自道出她身份的秘密后便沉默了,除了端药递水外,没再与她多说一句。
安小瑾默默叹息,贞娘内心多年来的煎熬恐怕是在道出秘密的那一刻才得以解脱,现在无法面对的便是眼前这个被她欺骗了多年的女儿。
抬眼见手足无措站在门前的贞娘,安小瑾含笑低声道,“娘,瑾儿有话说。”
贞娘来到床前,先是伸手探了她额头,送了口气后又问她想不想喝水。
安小瑾微微一笑,将贞娘的手握住,摇头,“娘,我很好,您别忧心了,我想与您商量一下回苏家之事。”
贞娘先是一呆,随即垂首,“娘想好了,不可再错下去,你是苏家的千金小姐,本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我不仅还了你母亲,也害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如今再来谈论对于错皆是无解的,上辈人的恩怨纠葛,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而她方才也试探着问贞娘,但贞娘支吾着不肯说,似是有难言之隐,她也不好多问,只好先将后续的事安排好,毕竟眼下她才是关键。
“解铃还需系铃人,您与苏……我父母亲的心结还得你们自行解开,您且安心,我陪您回苏家必不会让人欺负了您的,无论何时何地,瑾儿都是您的女儿。”
语未落,贞娘已泪流满面,激动得嘴唇哆嗦,半晌才艰难道出一句话来。
“即便是以死谢罪,娘也无憾了。”
安小瑾安抚道,“您别乱想这些有的没的,有瑾儿在,不会让您有事的。”
贞娘愧疚低着头应了声,而后不知在想着什么,安小瑾也望着房门处发凝思。
谁也没说话,屋子里陷入沉寂。
就在此时,卫离阔步而来,面色也不太好,在床前站定。
贞娘知卫离是有话要与安小瑾说,随即默默出了屋,随手将门拉上。
“瑾儿,容我说句不中听的,公子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待他,你这样未免让人心寒。”一向待她极为宽容的卫离也带了恼意。
安小瑾自觉理亏,安然受着。
只听卫离又道,“自丧父后,公子的性子便变得孤僻,寻常人难以接近,对你却是不同的,公子待你好是真心实意的。”
听了卫离这话,安小瑾眼角一抽,无端生出一种自己成了负心汉的错觉。
但似乎,卫离说的句句在理。
无法,为了心安,她大概地与卫离交代一部分事实,道明了离开的原因是生母病重,她不得不回去认祖归宗。
卫离听完后也久久沉默。
“这些话你该与公子如实说的。”
安小瑾只觉疲惫不已,苦笑道,“公子可没给我老实交代的机会。”
可不是么,纪如卿愤怒吼了句便气呼呼离去,并未给她解释的时间。
“卫大哥,公子可是气极了?”方才她可是听见隔壁传来桌椅翻倒、瓷器落地碎裂声的,想必是公子拿它们撒气。
卫离失笑,“你这丫头,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此时倒是想起会惹恼公子了,先前说话时怎地就毫无顾忌呢。”
“先前我未曾预料到公子这般小气,若是知晓他会怒极至此,我还不如偷跑呢。”安小瑾憋着嘴低声嘟囔。
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卫离总算是见识到了,到了此时还敢大言不惭的,也就眼前这小姑娘了。
他分明看到一种称之为‘恃宠而骄’的嚣张气焰,这姑娘是被公子给宠坏了。
若是安小瑾知晓卫离此刻的想法,估计得笑哭了,她可不认为纪如卿宠她,顶多就算得上是一时兴起的施舍。
“公子待你已是我所见的最大气,喏,这就是大气的证据。”卫离一阵无语后拿出了藏在身后的东西。
安小瑾疑惑地接过,看过后一时无言。
两份地契。
一份是贞娘如今居住的那所宅院的,另一份则是一个布料铺面的,都已过户到她名下。
她已是‘略有薄产’之人,而给予她这些的正是纪如卿。
“公子哪来这么多闲钱的,莫不是动了匣子里给他抓药的钱?”想到这个,安小瑾再难镇静,挣扎着起身。
卫离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按住她,止住了她要掀被下床的举动。
“你莫急,抓药的银两还有,半分也未动。”
不是匣子里预备给纪如卿抓药的银两,安小瑾稍稍安心,面带疑惑道,“难不成是林大人被你扔的那些尸体吓到了,拿了银子来消灾?”
“你这丫头果真聪慧,难怪能得公子青睐。”卫离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