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 刀锋与诗行 - 荀予刃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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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游冰城”包藏的财富不适宜作为宣扬内容,于是报道的着墨都侧重在另一方面上。第九军及时抵达主战场救火、以极高的战损比最胜铁面军这一事迹,令歌伦度南上下都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也令原本只游荡于南线的第九军一战成名。

我在游冰城大捷的当晚被人抬去了医院。我那帮士兵轮番挤进病房,嘴上都称是来瞻仰长官病容以博自己一笑,结果都在门外开起集体哀悼会。不知谁传开我喜欢音乐一事,几帮人非要扯着嗓子开唱军歌,纷纷与监管我的医护人员斗智斗勇,如同一排山包般齐列在病床前。可惜歌声实在不忍卒听――最后都被我轰出去了。

据医师说,我的伤口起码在半个月后才会恢复完好。她十分强硬地建议我留院休养,以防影响到来日挥刀的灵活,我便把代理指挥官的头衔给了马库斯,让他继续带着第九军遵照指示行动。

在此其间,第九军又打了两场胜仗,于北线战场大放异彩。我听了这消息欣慰至极,干脆在回归军队以后也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让马库斯继续担任指挥官一职,自己抓紧一切的空闲练起刀来。

晋级“刀锋”更多地要依赖刀者心境上的突破。不仅需要长年的历练,还需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契机。我正是在游冰城的夜晚后燃起了另一股异样的斗志:我心下认定,不管卡拉扬在这两年里经历了怎样的磨练,致使他最终能够得以突破,只要他能够做到这件事,我也总会在某一天将其达成。

这个念想被压抑在我的身份与使命之下,却日渐浓烈,令我不由得暗中跟自己较着劲去追索它。

我试探着返璞归真的法门,只反复使出那几招基础刀法。我在闲暇时枯站得越来越久,真正挥刀的次数却越来越少。魔力流经了我的手和刀,一次又一次地成为我与它沟通的桥梁。我感觉我能聆听到卡戎里面的脉动,每当我的心跳与它相合时,我都仿佛离“刀锋”的那个临界碑更近了一些。

四月份的时候浦国军发起了一次久违的强势攻击,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沿途牵累死伤无数,我却从中嗅到了一丝绝地挣扎的味道。与此同时,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于上层的信件,信上说数日后将有一队人到达第九军,替我办上一个授勋仪式,希望我能带头做好准备。

我当然看出这是企望我回归指挥官之位的一个暗示,但我恰恰不愿心领神会这一点,于是洋洋洒洒地挥就一篇长达五页的回复,先对授勋一事作出了积极应答、汇报了军队目前的景况,再将上层的战略布置赞扬一番,随后在结尾笔锋一转,委婉写道:

“第九军临时指挥官目前仍是马库斯。鄙人肖.卡尔身为一个尚未回归职位且即将请辞的人,并不适合排在领勋队伍第一列,望请斟酌。”

果不其然,回信里的抨击都集中在了我突然提出的辞职上。我匆匆地跳过那信中的修饰性词语,标了重点,在写第二封去讯时吸取教训,附带了一张填写完整的官方请辞表。我耐心细写了辞职的一列理由,另起一行顽强争取道:

“第九军队伍中里许多军士屡建战功,升衔的季节仿佛将近……”

在这样的一通浑水摸鱼之下,我的授勋仪式最后变作了团体表彰暨军队联欢会。马库斯、费利与其他几名队长都升了军官,我的军衔由二级变成了三级。马库斯在这消息的冲击下高兴得不知所以,一时没察觉出场面安排中的不寻常。费利比他敏锐,在马库斯尚在不绝口地祝贺我与他时,他就请我到一边说话了。

“这时候的指挥官还是马库斯在任,是因为你已定下要请辞了?”他问我,“难道长官不打算提前通知马库斯?”

“他会知道的,”我说,“今晚先让他们玩得尽情一点。”

“他只是一时蒙蔽,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费利说,“我想就在明早。”

“我猜也是,”我说,“所以我今晚就打算溜走。我有件要紧的事想要完成。到时候替我转告马库斯一句话:‘军队现在状态良好,在你们的协力下运作成熟’――你不用我多说什么,费利。你一向不用我督促。”

“是自此不回来了吗?”费利说。

“不回来了――在战争结束,你们身上套了好几层军功之前。”我说。

也许这话对于跟随我很久的两人来说都是一样残忍,但马库斯会在这时作势要以身刷净地面――除非我改口或者费利扯住他――而费利只会点一点头,应承下来。

“帮我去喊一声刚刚来授勋那队的首领,”我对他说,“就是那位从头到尾都不苟言笑的。我有话对他说。”

“是,长官。”

费利小跑出去两步,又回过身来:

“无论如何,我们只想跟着你南征北战。”

他说完这话,这才不再回顾了。他还没放弃对我的旧称谓,但那最后一句话已经不再算是挽留。我靠在这棵折冬柳下,看着远处的篝火,恍然间觉得我在很多年前曾经看过类似的景象。

“你上次看到大型篝火的时候,”我对来人说,“是不是也在学院?”

“不是,”那人说着,笔直地站到我身边,“是在前天。”

“你们也办联欢会?”

“是巷子里的火,”他说,“大半个城被烧了。”

我回忆起第十五军的行军路线,暗叹一声,嘴上却说:“不愧是柯尔曼亲王的幽默感,有几分苦中作乐的风味。”

他不回应我,脸庞附近垂落的枝条摇摇荡荡,让人难以捕捉其后的任何表情。我一点也没有自娱自乐的痛感,继续说道:

“今天初次见面,柯尔曼军官便诚实地应证了坊间传言,果真英姿飒爽、令人心折――特别是在递给我三级军官章的时候,尤为英俊。”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笑意,一边把弄手上的戒指,一边盘算着趁时机难得多塞给他几句类似的话。柯尔曼却不再给我这个机会,骤然举手拨开了一大把枝条。

我们之间变得空荡起来,我只得对上他有些沉郁的眼睛。

“维森特.肖,”柯尔曼正视着我说,“你还想把这身份隐瞒多久?”

“我没故意在你面前隐瞒,”我哂道,“我这不是叫你来谈天了吗――我不信歌伦度南的情报部用了两年还查不出肖.卡尔的真身。”

我对柯尔曼伸出右手――它在空气里待了挺长时间,然后被他紧紧握住了。他用力将它甩了甩,眼底的不快这才消退了许多。

“别这么死了,维森特,”他说,“也别暴露身份,不管你用着什么易容魔法。杜灵现在已经不会要你的命,战场也对你格外厚待,但魔法会里还剩一拨势力不受控制,杜灵正在清查。”

“杜灵不会要我的命,那确实是个新的好消息。”

“我是在去年才打探到你的去向,”他说,“在后来才了解到杜灵曾经针对你的卑劣手段――我替我的哥哥向你道歉。”

“你跟这事没有关系。”我说,“之前没打算对你说明,是觉得你可能会为前因后果感到为难。”

“我并不感到为难,”他摇了摇头,“你可以相信我:从今以后,杜灵不仅不会追杀你,同样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了。”

“是他对你保证过这一点?”

“杜灵总有他的理由。”柯尔曼说,“并不全是因为我所说的话。”

我咽下去一句不必言明的道谢,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与他并肩站在树下,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树枝把我们的头发搅得乱七八糟;远处的年轻人们正围绕篝火,笑闹着厮打、跳跃。

“我需要你的帮助,柯尔曼,”我说,“目前来看,这件事只有你能最快帮我办到。”

“你说。”他应道。

“我需要你把我引见给杜灵。”

我说这话时已经预备好做出一番保证。但柯尔曼并未打探缘由,只这样直入主题地问我:

“可以。今晚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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