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花佚的声音极为缠绵轻浅,他的眼中带着相当平静的眷念和漠然,他的双唇离开了白曳,然后错过身子,从白曳的身旁走过。
白曳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花佚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话。
白曳顿了顿,片刻之后终于认命一般开口说道,“若是白曳要你留下,你能不能不去?”
花佚看着他,微微的勾起唇角,伸手将白曳的手轻轻的拉开,然后睁开眼睛看着白曳,开口说道,“若是白曳开口,那我倒是非去不可了。”
花佚看着他,眼底一片宁静,“他的错,我也该担着。”
白曳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花佚倒是为多做停留,说完便转过身子出去了。
这是第二天的傍晚,太阳缓缓的落下,就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一天中的繁华热闹到了这个时候都只剩下了屋子里传来的几缕炊烟,一切的戏都该到了终点。
这魔宫原本还有不少魔物,当仆从,当杂役,可是如今倒是都没了踪影,他们本就是魔灵聚集而成,被吸干了力量之后便化作了尘埃,甚至在尘埃中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如今的魔宫,当真是一座空城,有的只是他们三人。
这日晚霞红如残血,瑰丽绚烂的霞光映衬着花佚绝佳的容颜,他一袭红衣华服,甘心穿上那人间女子的凤冠霞帔去嫁于另一人。
白曳站在他旁边,白衣如雪,不染纤尘。
不知过了多久,程君一从那霞光中走了出来,他身穿一袭热闹的红衣,眉眼间满是疲惫温柔,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可是细细看来却又透着几分心满意足带来的喜悦。
他走到了花佚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微微笑着说道,“从前没怎么下过山,也不懂这尘世的规矩,眼下什么都没有,实在是有几分简陋。”
花佚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微微带着笑意,搭上了程君一的手,低声说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你这人便是太过迂腐,那些形势有什么重要的。”
程君一听了眼底微微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反手握住花佚的双手,轻声笑着说道,“是啊,这辈子唯一一次不守规矩便是为了你了。”
白曳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那天边的红霞当真仿佛若鲜血染成一般,他握紧自己的双手,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站在两人旁边,就像是毫不相关的局外人一般。
程君一握着花佚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站在了白曳的身旁。
花佚的神情突然有几分恍惚,若是当初白曳没有做出那些事情,若是当日他听闻程君一叛教而出之后便如了心意下山去寻他,那么便该是这样一副情形吧。
若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白曳没有将他关起来,程君一没有入魔,i阳派没有灭,那么在他的设想中,他们便该是如此,他和程君一结为道侣,而他的师尊便是他们的证人。
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花佚看着程君一,笑的颇有几分沧桑的意味,他看了看天边的红霞,转身看着白曳,开口说道,“今日的晚霞甚美,我们便以这天地为证,在此拜堂,如何?”
白曳看着这情形一时有些恍惚,竟是有了这是他和花佚在拜堂成亲的错觉,可是终究不是,他看着程君一和花佚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二人皆着红衣,那艳丽的眼神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球。
白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压抑着自己心中那疼痛,逼自己用一种平静的声音清楚的开口说道,“一拜……天地。”
那二人齐齐跪下,对着远处的天地俯身一拜,让天地见证了他们的誓言。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可是这个梦却让人生生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
何其可悲,何其可哀。
仿佛是一个不得解脱的枷锁,让这三人困于其中,没有一人能够自在的呼吸。
花佚和程君一站了起来,他们双双站在了白曳的面前,花佚看着白曳,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神君既是仙者,又有师徒的缘分,这一拜,还望神君不要推辞。”
说罢,不等白曳说话,花佚便断然跪了下去,程君一也跟着跪了下去,他抬头看着花佚,一双眼珠子直直的看着白曳,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花佚和程君一再次起身,白曳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刀刀的割着,那滋味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可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自暴自弃一般颓然的看着他们,然后哑着嗓子,看着他们低声说道,“夫妻……对拜。”
程君一和花佚对面而立,两人风姿卓绝,在这瑰丽的霞光中当真是犹如天生的一对眷侣,两人相对俯身,轻轻一个动作,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白曳看着他们,神情淡淡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举动,他的手脚冰冷,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一幕,最终也只是淡淡的开口,哑着嗓子说道,“礼成。”
程君一见状,轻轻地揽过花佚的,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及其轻柔的吻,然后低声说道,“我们成亲了,你便是我的了。”
花佚微微垂下眸子,眉眼间竟是少见的温顺平静,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团没有温度的灰烬。
程君一就如诅咒一般的继续说着,叫花佚听见,也叫白曳听见。
“我不管你是人,是仙,乃至是鬼,既是成了亲,依照人间的规矩,若是你是女子,你连至姓氏都要冠上我的名号,即便是死了也只能和我葬在一起,你的墓碑上也只能刻上我的姓氏,连至骨灰都不能和我脱离半分。”
“今日我未穿白衣,如此艳丽惹眼的衣服,你该是不会认错了。花佚,你该记得,你的新郎名叫程君一。”
“即便是我死了,你也是我的未亡人,该将我记到骨子里,即便是死,也要回到我的身边。”
花佚漠然的听着,竟是没有一句反抗的话,他看着程君一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些话,身后的魔气却仿佛失去了寄主一般的慢慢消散开来。
程君一的力量渐渐消失,花佚抱着他,给予他一个支撑了力量,他感受着程君一的力量渐渐消失,那躯体渐渐消失,这一切是如此的荒诞而叫人无能为力。
程君一的脸色苍白而衰老,他的双眼依旧看着花佚,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没有力量,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慢慢随风消散。
当白曳说完礼成的那一刻,他的那执念便在那一瞬间消失的彻彻底底,没了依仗的魔气最终只能沦为一盘散沙。
白曳看着花佚抱着程君一,那身前原本的的人渐渐只剩下了一身红衣,其余的便随着风一起消逝了。
花佚抱着空空如也的衣物,似乎想哭,可是终究是没有流下泪来,只是用力的揪着那衣裳,感觉自己的心尖似乎也被一同揪起一般,那失落疼痛一同在他的心尖弥漫开来,叫他哭不出声,说不出话,手脚都不能移动半分,只能抱着这衣服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原地。
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开了,那魔气渐渐地褪去了,这霞光显得越发红的像血一般艳丽残忍。
白曳走上前去,突然将花佚包入怀中,连带着花佚手中的衣物一起死死地抱住,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是安抚一个婴儿一般亲昵而小心翼翼。
花佚仿佛被这举动一下子打开了闸门一般,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他有些错愕的微微张开了嘴,仿佛不这般呼吸他便会因为窒息而在下一刻死去一般。
花佚的哭泣没有声音,只有泪水从脸上滑过最终落在衣服上的声音,还有微微的吸气的声音,还有身体传来的颤抖带来的衣衫摩擦的O@声。
白曳将额头抵在花佚的额头上,紧紧地抱着花佚,仿佛希望借此给他一些慰藉,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过了很久,花佚终究是平静了下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抱着程君一剩下的衣服,然后用双手在那山后挖了一个坟,白曳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看着花佚将这衣服放了进去,立了个衣冠冢,他看着花佚用石头在木板上一字一句的写上了程君一的名字,随后在上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白曳的瞳孔不受控制的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