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婚姻穴位(3)
第10章婚姻穴位(3)
刘好追出来,塞给我五块钱,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刘好躲躲闪闪地看着我,犯了错误似的。
我接过钱,说,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刘好巴不得我说这样的话,可我真正说出来,他却像吞了一枚石头蛋子,艰难地抻了一下脖子。
我说,李大嘴家有的是地方。
5
刘小好,你给我站起来!
刘小好,你真是不可救药了!为什么不带书包?
刘小好,你给我滚出去!
鸟窝大声吼着,凶得脸上都要崩开口子了,而她的脖子泛着一抹潮红,被谁掐了似的。鸟窝一生气就这个样子。这个时候,我总是乖乖的,鸟窝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拘谨地穿过讲台,走出教室。砰的一声,鸟窝将门合住。我不知鸟窝怎么会气成这样,不就是没带书包吗?昨天,我发现忘了拿书包后,本来要回去取的,可走到家门口,我又返出来。我不能在那个时候打扰刘好,这和图财害命没什么区别。我心中汹涌着男人的悲壮。
鸟窝让我老老实实地站着,我才不呢。我背着手,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走着,我的样子和来我校视察的领导差不多——我见过那个领导,他长得并不凶,可鸟窝见了他,点头哈腰的,当时,我几乎羡慕死了。听有人过来,我马上钻进厕所。从厕所的窗户可以望见这个城市的大街及蚂蚁一样乱窜的行人。我没有失落感,相反,却有一种掩捺不住的兴奋。因为就在昨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我和李大嘴共同发现的。
我用刘好给我的五块钱,吃了一笼小笼包,花掉两块钱,还剩三块,正好在网吧泡一个小时。用泡不合适,一个小时只能蜻蜓点水。若泡网吧,没有李大嘴的赞助不行。
介绍一下李大嘴。
李大嘴父母双亡,他和姐姐一直跟着爷爷过。李大嘴的爷爷当了十多年厂长,可至今住着两间平房。李大嘴说,他爷爷除了那一堆奖状,连一分钱也没攒下。李大嘴和爷爷一直靠李大嘴的姐姐养活。李大嘴姐姐在歌厅当坐台小姐。李大嘴的姐姐不让李大嘴告诉爷爷,李大嘴自然得到了丰厚的报酬:每月一百块钱。李大嘴很是得意,毕竟他也算是挣工资的人了。领了工资,我和李大嘴总要快活一阵子。
我进去时,李大嘴正装模作样地看书。李大嘴的爷爷在一边监督他,李大嘴爷爷的腰已经驼了,可他非要挺直身板,以至于他的脚总是朝天跷着,让人担心他随时会从椅子上摔下来。我喊了声爷爷,坐在老头儿对面。其实他听不见,我这么喊也是出于习惯。李大嘴的爷爷嗯了一声,这么早就过来了。我点点头,指指里屋,意思是我要在这儿过夜。李大嘴的爷爷问,又来客人了?我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我舅舅来了。李大嘴的爷爷说,你大声点。我几乎是吼了一遍。李大嘴的爷爷说,算了,我听不见,过去,我不是这样,可说聋就聋了,我自个儿知道是咋聋的,自打厂子垮了,我心里就犯闷,这生生是憋聋的。你说,那么好个厂子,怎么说垮就垮了。其实,李大嘴的爷爷并不需要我发表意见,他只是习惯成自然地絮叨着。我对李大嘴说,你小子还装蒜呢?李大嘴说,你把水端给他,他不让我动。
李大嘴的爷爷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去,之后继续唠叨。我装着极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却恨不得用胶带纸粘住他的嘴。过了一会儿,李大嘴爷爷晃悠了一下。他说,我先迷糊一会儿,你俩谁也不许走。李大嘴在杯里放了安眠药,他常这么干。
我和李大嘴逃出来。我要去网吧,但李大嘴说他只剩两块钱了,我俩站在那儿,琢磨怎么才能弄上钱。我说,如果把姚亚男绑架了,她爹肯定会出血的。李大嘴撇撇嘴,快别吹了,你都说过五百次了。我说,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李大嘴笑着打断我,你别是看上姚亚男了吧。我呸了一口,鬼话!我怎么会看上敌人?李大嘴说,算了吧,姚亚男穿什么裤衩你都知道。李大嘴不是瞎说,有一阵子,姚亚男穿白裙子,我确实知道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裤衩。这个发现是我告诉李大嘴的,今天成了这家伙耻笑我的由头。我装出生气的样子说,知道又怎样,你不是下死眼看过好几回吗?李大嘴捅了我一下,生什么气呀,一个姚亚男把你吓成这样?走,找我姐去。我问,找她干吗?李大嘴说,提前把下个月的工资支出来。
我和李大嘴来到那家歌舞厅。就是那个晚上,我和李大嘴发现了李大嘴姐姐的秘密。准确地说,是发现了李大嘴姐姐和一个男人的秘密。这个男人是姚亚男的父亲。
你说巧不巧?
6
我给刘好创造了机会,这使他有了实施预谋的可能。那天晚上,刘好只有一个念头,留杨倩过夜。刘好的欲望热气腾腾,他不停地捏着手关节,脑子里飞速地琢磨着切实可行的方案。刘好想女人不假,但他没有亡命徒的魄力,他留杨倩过夜,只是想吃一颗定心丸。尽管杨倩话里透露了那样的意思,可女人的性子能摸得准吗?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和女人角逐,刘好早已身心俱疲,他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刘好对女人的标准一降再降,现在已降到是女人就行的地步。
刘好先和杨倩闲聊,跑出租使刘好对这个城市旮旮旯旯里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什么话题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杨倩不住地说,是吗,是吗,还有这种事?刘好说当然喽,我哄你干吗?刘好眉飞色舞,那一刻的自我感觉确实良好。
屋子渐渐暗下来,杨倩伸了下懒腰说,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刘好说,怎么也得吃了饭呀,你坐着,我去买菜。没等杨倩说什么,刘好已窜了出去。刘好在菜市场转悠了半天,买了几样菜。刘好不急不躁,他就是要稳住杨倩。杨倩依然要走,刘好说,孩子不在家,你回去也是一个人闲待着。杨倩说,天晚了,我不敢回。刘好说,我把你请了来,当然要把你送回去。来刘好这儿是杨倩提议的,刘好这么说自是带着讨好的意思。杨倩答应吃了饭再走,她要和刘好一块儿下厨。刘好说,你歇着,今儿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我怎么也得露一手。
刘好喜滋滋的,他明白女人都抹不开面子,一旦水到渠成,她怎么能拒绝呢?刘好边忙碌边哼着小调,马上要入洞房似的。刘好磨磨蹭蹭,一顿饭做了两个多小时。贺文兰没离开他那阵子,家里一直是刘好做饭。为讨好贺文兰,刘好特意买了本菜谱。菜谱上的东西刘好弄不到,但刘好可以变通,比如菜谱说猪肉500克,刘好则用200克,菜谱上要用料酒,刘好改用啤酒。刘好的手艺就是那时练成的。
杨倩瞧着桌上的菜,啧啧道,看不出,你还真有几手。刘好说,你要喜欢,我天天伺候你。两人喝了点儿酒,酒后的杨倩红灿灿的,像个大烤肠。刘好瞧着她,目光黏黏糊糊,几百年没吃肉似的。杨倩一再说不喝了。刘好说,我看出来,你是能喝一点儿的。杨倩的脸上浮出不悦,可它虚虚的,一吹就掉。杨倩说,你什么意思,成心要灌醉我呀?刘好说,我怎么敢?把你的脑袋借给我,我也不敢。杨倩笑出声来,你这人看起来老实,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刘好说,要是有花花肠子,你就拽出来喂了狗,我就是有花肠子,在你面前还不是白给。杨倩嘴上推托,可刘好给她倒酒,她没有拒绝,每口喝下去,比刘好喝得还深。杨倩说她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今儿是让刘好害了。刘好嘻嘻笑着,怎么可能呢,酒越喝越亲嘛。
过了一会儿,杨倩说头晕了,刘好忙站起来,让杨倩躺一会儿。刘好把杨倩扶到床上。一切朝着刘好预谋的方向发展。刘好觉出来,杨倩也是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然她不会喝那么多酒,不会那么恰到好处地头晕。
杨倩的头一挨枕头便打起了鼾声。刘好窃喜,心说睡吧,睡到半夜,看你怎么回。刘好把手放在杨倩身上,搁了一会儿,还是抽回来。刘好不是鸡鸣狗盗之徒,不会趁火打劫。他坐在床边,等杨倩醒来。刘好愣头愣脑的,快四十岁的人了,依然像一个没熟透的青柿子。杨倩呼呼地睡着,没一点儿醒的意思。刘好依然稳如泰山,人都躺这儿了,他还怕什么?可杨倩睡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问,几点了?
刘好怔了一下,问,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