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 清风平 - 晏同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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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拐过稍微偏僻一点的宫墙,不期然还是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张珙垂了眸转身就走。

“君瑞,你这么一直躲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李诵拉住张珙的手,用力朝自己这边拉了拉,“到头来,你就打算这么对我吗?”

“殿下想听微臣说什么?”张珙止了步,“只是微臣家中还有事,还请殿下直说。”

“君瑞,我说过,不是我做的。”

张珙眸光闪烁:“殿下想的这些事,什么时候自己动过手。”

李诵眼见一个小官也有朝这边走的样子,拽着张珙就拐了开来,长长的宫道,李诵走得很快,张珙吃痛,却固执地不肯叫一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李诵停下来,回过头就看见张珙脸上扭曲过的痕迹,他歉然地松了手:“君瑞,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张珙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拉皱的袖子,说:“无碍,殿下的性情,微臣早便了然的。”

“君瑞,我们能好好谈谈吗?”李诵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快爆发情绪,很是小心地侧了一步确实堵下了张珙的退路。

“谈什么?谈你派去的人的不作为吗?”张珙轻笑,“不知道是那几位没把消息尽快传回来呢?还是殿下觉得我这个人已经是你的了,做事也不必太周全。”

“君瑞,”李诵眉间刻下清晰的沟壑,“我一心帮你将人接回来,根本没让他们分心将消息传回来,崔小姐的事,我知道得最晚?”

“普救寺里,我身死的消息,也没有你的手笔吗?”

李诵霍地火便烧了起来,单手便将张珙按在身后漆红的宫墙上:“君瑞,这些事,你是不是每一件都要往我身上推,君瑞心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崔家的案子,证据分明充足,却久久破不了案,崔伯母的事,”张珙说到这里黯然得低下了声,音调怆然,“你要我怎么信你。”

李诵也难得地沉默了下来,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理智:“君瑞,你听我说,我是嫉妒崔莺莺,一想到你要把一个女人接进自己府里,还要照顾她的时候,我嫉妒得都要发疯了,我想过很多办法,最后也只是让派去的人袖手旁观罢了,天知道我多希望一场天灾拦在路上,让那个女人永远到不了长安。”

“殿下这是在邀功吗?”张珙在身后握着拳,才不至于让自己失语,“殿下这份心思,听得微臣实在发寒,这样的事,即使殿下今次不做,又忍得了几次?”

“君瑞,我问你,”李诵双手扣着张珙的肩,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你能向我发誓,不会娶崔莺莺吗?”

“这,”张珙一时也答不出来了,他和崔家的婚约早就订下,一个女子苦等他这么多年,只是关怀怎么也是不够的,想着那双无神的眼,他没来由就坚定了起来,“殿下自己后宫如云,我连收容一个可怜人都不可以吗?”

“我受不了,”李诵逼近,连眼底都浮现了狠厉,“什么都好说,真有那么一天,我真的受不了,君瑞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我的。”

张珙根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李诵自顾自接了下去:“君瑞,你知道吗?自从你派人去接崔莺莺开始,已经有多少次,是为了她把我甩在身后了,她对你那么重要,我告诉自己要忍,却从你这里得不到半分回应。”

“殿下,难道不知道,莺莺救了我的命?”张珙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清楚,“即使只是形式也该顾着她,我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

“形式?”李诵冷冷地咬牙,“我看你巴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送给她,我真的怀疑,君瑞,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场戏。”

“殿下自己龌龊,就要把所有人都这么想吗?”

“君瑞,为你我好,让那个女人搬出来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绝不会比你差上分毫?”

“然后某天,我就会突然接到莺莺的死讯了是吗?甚至一丝一毫牵扯不到你的身上?”

“君瑞,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

“李诵,今天,我才觉得你真是可怕,”说着他自嘲地勾勾嘴唇,“我还真是不长记性。”

“那你到底。”李诵的话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动弹不得,只得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张珙从他的禁锢中脱出身来:“殿下,微臣无德无能,实在愧对太傅这个位置,微臣会奏请圣人,为殿下另择高明。”

李诵就眼睁睁看着张珙向面对其他官员一样,得体有礼地行了礼,然后一步步,越走越远,那样远去的背影,不是第一次见,可只有这次,他的心缓缓凉了下来,这时的他,连叫一声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不知多久,晚风伴着一声叹息从风里吹过,瞬间又破碎开来。

“君瑞,你这是,想断了吗?”

但是这终究还是理想,第二日张珙站在东宫外,叹了口气,原来的太傅在编书,暂时换不过来,他还要来最后一次。

可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多一次都是折磨。

张珙目不斜视走进主殿,在往常的位置坐下来,茶水未动,便按照预先的计划讲了起来。

李诵哪里还会配合,他散着头发披着单衣慢慢地从内殿踱步出来,在张珙铿锵有力的话语中调笑着摇头:“太傅?我没记错的话,君瑞只比我大两岁吧,这样也可以吗?父皇是不是太胡闹了。”

张珙置若罔闻,机械地将大体内容贯穿下来,无论李诵怎么插话都乱不了他的思绪,以往他有多欣赏张珙的这份冷静,现在就有多痛恨。

在这样赶时间的情况下,今天的课只花了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到最后,李诵也没能让张珙多看他一眼。

张珙行了礼离开了,而他这一走,就好像把李诵的精气神也一并带走一样。

原本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颓然地跌坐在案边,打翻的茶水浸湿了他的半边衣袖,蔓延到更深的地方,披散的长发垂下来,像是幽魂。

李诵慌乱地从尚未湿透的袖子里摸出一块发黄的帕子,珍重地吻下,他低低地喃呢:“君瑞,对不起。”

帕子上是张珙清秀的字迹:他日朝秦暮楚,颠沛流离。

奉天城外,战火不休,借着捡到的帕子和药瓶才能把人找回了的李诵冥冥中就已经知道了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会是些什么。

即使,他们□□,不能忘。

韩晔最初在张府找到张珙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坐在书房对面那张椅子上,拿起一个果子嗅了嗅,他的神态,倒是和张珙越发接近了:“叔叔,这节令,就只有你这儿还能看见这稀罕玩意了。”

张珙视线仍旧沾在书页上:“喜欢就拿回去吧,我不想动他们了。”

韩晔才觉得不对劲,磨磨蹭蹭将果子摆了回去:“叔叔,这可都是殿下特意送来的。”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你若喜欢,就珍惜吧。”

“叔叔,怎么回事?”韩晔站了起来,“你向圣人请辞,不是为了全心帮殿下发展势力吗?”

“小晔,”张珙到底看不进了书,“叔叔不会怪你留在那边的,毕竟,你也长大了,觉得是对的,就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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