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 江山万里不如卿 - 弓小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0章 第二十章

乌马踏风跃,玄甲映雪冷。鸣鸿破阵过,血染长庚星。但见万军之中,祁王青衣玄甲,乌刀张狂,周身杀气四起,天地万鬼胆寒,一如纵落九霄的神邸,又若踏碎地狱的修罗。一刀一马,直击敌将。霎时间,西北火光四起,东南杀声震天,而中军帅旗欲落,大将负伤已逃。一时间,狄戎军心溃散,兵败山倒!

祁王收拢军队,轻骑直进怀朔……

“王爷,您终于来了!”双腿皆断,依旧坚守城头的怀朔守将许衣泽滚落担架,扑身拜道。

“怀朔有救了!”怀朔守军沸腾了,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一个个满脸血污的汉子,涕泗横流,其实他们不想哭的,只是根本无法自已。是谁说不能喜极而泣的……

历经战火的怀朔,满目疮痍,残肢断臂的伤兵依旧抱着戈矛,等待敌人下一次冲锋的号角,连日的的苦战,满城的血污,一次次几近绝望的生死挣扎,支撑他们的或许就是眼前这个无往而不胜的男人。于靖宇军队而言,或许,祁王二字,本身就是一种信仰……

祁王眸色沉了沉,他虽清冷,可这些,都是他的袍泽兄弟……

祁王匆匆穿过青石古道,一边下令部署防御,“英寒,带衣泽下去治伤,你率部接手西门,伍北望,清点伤兵,紧急救治,率兵镇守东门,方旭,集结成内百姓,男丁皆上城楼,妇孺做饭备粮。”

“末将遵命!”众人领命。

方旭犹豫道:“王爷,让百姓上城楼,怕是难以调动吧……”

“大军五日后方到,怀朔守军不足五千,再加上我们的六千兵马也无法抵御狄戎三十万联军,必须全民皆兵,告诉他们,狄戎破城,定会屠戮全城,跟着本王守城,本王定会保住怀朔。”祁王说到。

五日坚守,是用鲜血浇灌的沙漏……

第一日!

昨日吃了祁王暗亏的狄戎将领,一早便来叫阵,言语粗鄙,辱及祖先,不堪入耳。祁王屹立城头,岿然不动。任你如何叫骂,紧闭城门,绝不出兵!

一旁兵士都按捺不住,跪祈出城死战。祁王缓缓说道:“他骂他的,与我何干。逞一时意气,失全局态势,愚蠢。再有言战者,斩!”他拖延的就是时间。

第二日!

狄戎大军毅然发起疯狂进攻,云梯椽木,投石强弩。一时间喊杀阵天,旌旗蔽日。狄戎军一次次攻上城头,又一次次被砍杀下来,连日的激战,使双方军士都疲惫不堪,横刀挥戟,早已没了章法,此时也不过是最原始的相互砍杀,哪还有什么技巧可言,如同野兽撕咬。

捞起流出腹外的肠子,抱着敌军一同滚落城头,拖着尽断的双腿,扑倒敌人的云梯,胸口卡着敌人的刀戟,撕咬对方的咽喉……城下的尸首,几乎砌成了攀城的阶梯,汩汩的鲜血,划过残雪凝成酱紫色的冰河,枯败的草木,都浸上令人作呕的腥恶。

第三日!

积血凝紫,伤兵半城,断臂折骨,犹枕戈待旦。残夜未央,东方即白,遥望狄戎大军已蠢蠢欲动,又是一天恶战……

“王爷,敌人攻势太猛,昨日一天,我军已损伤过半,怕是难以支撑啊!”伍将军抹了把脸上的污血说道。

祁王望着天边泛红的艳霞失神,良久,转身道:“集结全城的火油薪柴,藤条蔓草,搬上城头,火攻!”

藤条缠绕,浸上火油,带着熊熊烈火,沿着敌人云梯滚落城头,箭头裹上蔓草布条,淋满火油,陨落敌军大营。冬季本就天干物燥,火势一起,便摧枯拉朽,迅速蔓延。

怀朔城下,一片焦土,零星的残火在断肢残尸上跳跃,腥恶的焦臭在空气里蔓延,似在诉说战事的惨烈……

战争,本身就是一场悲剧,无论是输,还是赢……

第四日!

“虽是以火助力,战争毕竟是血肉相搏,敌人连日强攻,我军已损伤大半,今日纵是苦战,怕也……”犹在养伤的许衣泽也不顾伤痛,城头督战。

看着远处敌人陈兵百万,遮天蔽日,祁王说道:“守不住,就不守了,放进来,巷战!”转身下令,“疏散百姓,分开藏匿,伏兵巷道,以伺敌军。”

狄戎大将拓琦卢勒马城下,看到城门大开,守兵全无,转身说道:“睿王子殿下,靖宇祁王机诡多变,这空城怕是有诈!”

马上戎甲华贵的王子轻蔑说道:“你们怕那祁王,本王子可不怕他!有诈?能有什么诈?伏兵?那他也得有兵才行啊!我们围城这么久,也没见他的援军啊?什么战神!?也不过如此嘛,本王子看他是黔驴技穷了!哈哈哈哈!”转身对左右道:“儿郎们,冲啊!战神祁王就要被我们活捉啦!”

号令一出,万马齐发,狄戎大军,破城而入!而城内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

“王子殿下,这城太过安静,恐怕……”拓琦卢再次劝道,久经沙场的将军总会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

“我草原的第一勇士该换人了,拓琦卢越老反而胆子越小了!”好大喜功的睿王子不悦道,“儿郎们,冲进巷子里,女人、珠宝、粮食、牛羊都是我们的了,靖宇的那个祁王被我们打怕了,逃走了,哈哈哈哈!”

“王子,万万不可啊,大军散开,恐被敌人分而食之,并军一向,得了粮食,就速速撤出吧,这城处处怪异,恐怕有诈啊!”老将军欲再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

狄戎几十万大军四散进怀朔古城的青石巷道,肆意搜索抢掠。突然,浓烟弥漫,矢如雨下,狄戎军士,相互奔走,却不见强弓何处,劲弩何方,巷道曲折幽深,本就不易行军,再加上浓烟滚滚,神智难清,大军一乱,难免相护踩踏,死于马蹄践踏,战友乱刀之下的冤魂不知有几何。

“不要慌!不要乱!三人一组,背内向外,组成圆阵,交替撤退!”拓琦卢不愧是老将,迅速镇定,指挥大军撤退,而不可一世的睿王子此时正被精兵护卫保护着向城外逃去……

街头巷尾,不知何时,不知何处,总会有一小股靖宇军队,口鼻掩着湿布,冲杀出来,阻止大军撤退,却是只顾冲杀,并不缠战,待大军想去回击,却早已人影全无。几十万的狄戎大军,被分散在怀朔古城各处街巷,战,无可战,退,无所退,犹如深陷泥潭,无从拔足。

虽借地利之势,却终究敌众我寡,这一战,于双方都是苦战!多日来血与铁的交融,早已使他们失去了战争的狂热,曾被鲜血染红的双眼,现已布满了麻木、呆滞,此时的兵士,或许只剩下本能似的挥刀,相互砍杀,你掉了一只耳朵,我残了一只眼,你断了一截臂膀,我失了一条腿,或许,这些都已不算伤,只要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敌人退去,已是夜半时分,月色如水,似是要荡涤这尘世的污浊。

“王爷,为什么要放他们走,让狄戎大军葬送在这怀朔城中多好!”伍北望看着敌人远去的烟尘不禁惋惜道。

“我军能战的兵马不足两千了吧,再战下去,恐怕不是葬送敌军,而是怀朔失守了。何况,饵兵勿食,归师勿遏。给敌人以逃生的希望,他们才不会死战,若是几十万大军破釜沉舟,我军几千人怕是要殉节于此了。”祁王看着满城的惨烈,缓缓说道,“清点兵马,休整队伍,明日大军应至,该决战了……”众人领命退去。

看着皎洁的月色,祁王心神一荡,醉月还须对韵人,只是那小人儿……或是也快到了吧。有时候,牵念,总在有意无意间,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祁王应是不懂思念,却已先会思念……

第五日!

金戈铁马总是容不得儿女情长……东方尚未泛白,祁王已在紧密调度。

“拓琦卢老将军虽有思量,睿王子却是腹中草莽,但又自视甚高,今天定会来报昨日伏击之仇的。我们要早做安排才好。”许衣泽不无担忧的说道。

“是啊,不知援军何时赶到,我军怕是经不起敌人再一次进攻了!”方旭亦是眉头紧锁,忧虑重重。

“怕他做甚!?他们若是敢来,我们跟他们拼了就是!”伍将军的声音依旧豪迈。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援军该是南面而来,集结兵力,从南门冲击,将狄戎大军调到南门!”祁王开口道。

“王爷,若是狄戎并不集兵南门,而是攻打其他三门,我们怕是……”方旭的担忧更甚。

“睿王子心浮气躁,好高骛远,定然不会放过生擒本王的机会,何况,昨日他在本王这里吃了暗亏,以其睚眦必报性格,也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本王亲自领兵,这样的饵,足以钓睿王子这条鱼。”祁王面色沉静,淡淡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怎可以己为饵呢!王爷三思啊!”许衣泽急忙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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