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信我
鼠疫的消息送到高陵时阿珩正在同云洛讨论炼盐的事。
云洛对于在战争中伤残的将士并未任他们还乡了便不管了,而是将人迁到了高陵,封地的税赋是由封君来决定的,封君说不用缴纳税赋,便是君王也没权利让封地里的庶人缴纳一个钱的税。没有沉重的税赋与徭役,这些人的日子可以好过很多。其次是云洛给虎贲军的待遇太好,哪怕是非战时也两日一顿肉,战时更是日日有肉干,这些肉食从何而来?从民间买的话不靠谱,庶人黔首养的家畜多是过年时自己吃的,便是卖掉,那点量也不够,云洛干脆在封地寻了合适的山谷让这些不能再上战场的锐士为虎贲军养殖猪羊。
考虑到阿珩那不提医德,绝对出神入化的医术,云洛想试试她能否帮那些伤残将士治一治身上的问题,比如刮风下雨时胳膊腿的骨头跟蚂蚁在咬似的,十个退伍老兵有九个有这毛病......
阿珩看了之后,表示:一堆骨科病,快赶上她了,真不容易。
也不用琢磨新药,阿珩将自己不舒服时用的膏药贴送了半匣出去。“哪不舒服就贴哪,对了,贴之前先把膏药贴用火烤热,不然药效发挥不出来。”
云洛瞧着阿珩那满满一匣子的膏药贴。“你没事带这么多膏药做什么?”
“不是没事带,是我自己用。”
“你一个人需要这么多?”云洛目光诡异,这分量都够阿珩贴全身的骨头了。
“需要啊。”她全身骨骼除了脊椎骨和颅骨因为有个三长两短容易伤害神智而无事,其余骨骼都遭过罪,刮风下雨、天冷时的滋味......她曾经一度忍无可忍的吞了一整瓶鸩酒,奈何苍凛医术名不虚传,那么一瓶鸩酒吞了下去,他居然还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云洛默然片刻。“离王何至于恨你至此?”就算是谋害君王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恨他,他也不恨我。”
“不恨,你们为何这般折磨对方?”
“战场之上,你的敌人为了打败你,什么阴谋阳谋都用,你会因为对方的手段卑劣而恨他吗?”
“战场之上只有输赢,没有对错,我若输了,与对方的卑劣无关,是我自己太蠢。”
“我和离王也差不多情况,我和他,不存在共存的可能,无关爱恨,无关善恶对错,只因我们体内流着的血。”阿珩轻笑,对共存抱有期望......反正她是从来都不抱期望,而离王,想来也不会再有那般脑残的念头了。“不提这些无聊的事,我跟你商量个事,你这里反正都专门养了家畜,不介意再修建一座作坊吧,以后种植成熟了的药就地炮制,可以减少很多损耗。”
云洛闻言,虽想弄清楚阿珩与离王是什么个情况,但见阿珩的模样,也只得顺着话题道:“这个不需要那么急吧?”
“早点准备齐全,到时也不会手忙脚乱。”
“我钱不够。”
“那你卖盐啊。”
“.......辰国是内陆国家。”大荒的盐主要来自海盐,煮海为盐,而列国中临海的国家原本有不少个,但如今,那些临海的小国都被齐、离两国给瓜分蚕食干净了,除了境内有盐池的唐国,别的国家想要盐都得受制于那两个国家。
阿珩一指不远处光秃秃的山:“那不就是盐矿。”
云洛瞧了一眼,那片地方他知道,动物吃完东西后都喜欢到那里去舔石头,也曾有人尝试过,石头是咸的,有盐味,但那人没多久浑身肿胀发紫的死了。“那是毒盐矿,牲畜能吃,人不能。”
阿珩回以白眼:“有毒你就不能把里头有毒的部分分离出来?”
云洛更无语:“这还能分离?”
“能。”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瞎扯,阿珩拿了毒盐给云洛做了个实验,将毒盐溶于水,再用沙石、炭、布......层层过滤,最后得到了一杯非常澄澈的清水,阿珩将水递给云洛:“尝尝。”
云洛狐疑的看着阿珩。
阿珩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的问:“怕毒死你?”
云洛摇头:“你不会杀人,可你会整人。”
真了解我,阿珩腹诽。“你要不喝我就倒了,可别后悔。”
云洛心一横,接过清水饮了一口。
噗!
阿珩笑吟吟的问:“J不?”
云洛指着阿珩说不出话来,一嘴的咸味,J得人想死。
阿珩怜悯的道:“我可没说这水没问题呀。”
云洛气结,他就不该信这女人有良心。
虽然阿珩性格与医德有问题,但技术问题却是真的半点都不马虎,从毒盐里分离出来的盐分是无毒的。
“这些东西其实你找几个炼丹的方士也能解决的,自然界的毒无外乎药毒和金属之毒,前者你找专业的医者比较妥当,但后者,最靠谱的便是那些不靠谱的方士。”方士寻求长生不老,效仿炎帝炼丹,但......炎帝炼的丹不论是懂不懂行的人都想吃,而如今的那些知识严重断代还走了歪路的方士炼的丹,别人想不想吃不得而知,反正阿珩是肯定不想吃,且没胆量吃,谁知道会磕出什么毛病来。
云洛讶异:“你做为医者对方士挺了解的。”
“方士、医者走的路追根究底,源头都是上古巫医之道,这同你学了上古文字后再去看如今列国的文字,哪怕没学过也能猜出其含义是一个道理。师父是巫医传人,我当年为了对付齐威王,专门跟他学了这方面的知识。”
有了盐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财政,云洛可算能放手大干了,不论是炮制草药的作坊,亦或是扩建高陵城都一把抓了起来。
正踌躇满志时,云来信:洛邑出现瘟疫。
云洛的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多年前的惨像,到处都是尸体,人们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了下去,气息全无。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幕惨剧的人永远无法想像那是怎样的炼狱画卷。
云洛立马就拿着竹简去寻阿珩。“你能治吗?”
阿珩瞧了瞧竹简,回以白眼:“通篇就提了个瘟疫,瘟疫种类繁多,单我知道的便有十七种,谁知道他说的这是那种,是什么毛病我都不知,你让我如何回答你?”
“你对瘟疫了解有多深?”
阿珩想了想,坦诚道:“不算太深,我这几年都没怎么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她精力再充沛也不可能同时抓好几个研究项目,三七的身体比较着急,便放在前头了,也就是最近才重新开始研究别的东西,瘟疫这个领域......已然生疏了数载。
“那你能治几种?”
“尸瘟。”
云洛叹了口气,算了,他还是重金求医比较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