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祸国殃民伏鸳鸯 - 天攻地略 - 木三观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天攻地略 >

第11章 祸国殃民伏鸳鸯

花姬的肚子一月赛一月的大,皇帝对她仍然是十分友好,皇太后及皇后也一副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十分呵护她的身孕。花姬听说黄县男遇害,心里也是十分狐疑,到底不敢说什么,只有叹息。

与花姬的门庭冷落不同,伏鸳鸯却是受尽了宠爱。皇帝对伏鸳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那伏鸳鸯又说宫里烦闷,要自由出入禁宫,皇帝便赏了他令牌,他说出门没钱化没意思,皇帝便赏他黄金,他说要骑马,皇帝就为他配鞍,他说要吃梨,皇帝就为他削皮,俨然一个出钱出力但受气却很乐意的小媳妇。

也是因为伏鸳鸯如此恣意,很快傅幽人就不是六宫妒忌的对象了,如今猛地就换成了伏鸳鸯。后妃实在不忿,这皇帝对伏鸳鸯好得惊天动地,以前她们还以为傅幽人狐狸呢,如今一看,这伏鸳鸯受宠那是有过之一万倍,简直是没眼看了。那些妃子都哭道:“果然喜欢了男人的都改不回来的!”

皇太后可以容忍皇帝和太监搞基,但是忍不了皇帝和伏家男人搞,还搞得那么出格。皇太后一道懿旨下达后宫,让伏鸳鸯迁居日度宫,与太后同宫修行。伏鸳鸯接了懿旨,却对颁旨的鸾音姑姑说道:“我居住皇宫修行是圣旨所定的,如今太后却叫我走,若我走了,岂不是说明懿旨比圣旨还大?只怕皇帝颜面无存罢。”鸾音没想到伏鸳鸯那么傲,便也有些怒气,却也无话可说,只回禀了太后,太后闻言也十分恼怒,只道:“果然有当初伏依依那妖媚的样子!”

太后生气,便拿伏依依的女儿出气,故意将小圣女掐出紫青的瘀斑来。伏依依按例前来探视,看见小圣女身上的伤痕,一时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皇太后看惯伏依依刚硬要强的模样,见得伏依依如今这般软弱,也不觉十分得意,方平了些气。伏依依心里却想道:“这女娃娃才在襁褓之中,就遭这么样的罪过,待她大了些,也不知会被怎么折磨!”越想越是悲伤。

伏依依又见太后的日度宫多的是淫僧,这些淫僧献媚太后,但也与宫中的仆妇有染,小圣女再大些时怕不知怎么样,心里又恨又怕。这些淫僧在皇上、皇后前来的时候便会躲起来。但其实皇帝也听说过皇太后蓄男宠的事,不过从不过问。在皇帝眼中这也没什么,就当是母亲退休后的休闲娱乐活动。毕竟皇帝是个心胸很开阔的人嘛!皇后更加知道,却也不说,也不批判,毕竟运气好的话,这就是她的退休生活写照啊!

皇帝与皇后前来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却没好脸色,只说道:“如今我说话也不管用了,你们还来这儿做这个虚礼做什么?”皇后忙跪下,告罪道:“太后恕罪。妾极为敬重太后,不敢有丝毫懈怠。”皇帝虽然不聪明,但因为来之前被鸳鸯打过预防针,故也知道是什么事了,便站了起身,说道:“母后不要怪罪我了。这您怪鸳鸯不肯来这儿,是儿子不给面子的缘故,那母亲想想,伏鸳鸯是朝廷钦点在宫中修行的,母后您也不跟儿子说一声就去叫他搬走,是不是也有点不给儿子面子了?”皇太后闻言也愣住了,不曾想到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知子莫若母,就算不是亲生的,皇太后也知道皇帝根本想不到更说不出这么一番话来,必然是伏鸳鸯挑唆的。皇太后闻言更加恼怒,只道:“皇上如今为了一个男宠,也跟母后说起这样的话来了。母后真是伤心呀!”说着,皇太后便作势假哭起来。皇上忙辩解道:“母后您误会了,他不是朕的男宠。我和他是清白的!”

天地良心,皇上倒希望他们两个不清不白呢!

皇太后听了怎么都不信的,倒是傅幽人深知皇上这个情场雏儿啥也没得到就被迷成这个样子,只好叹道现在就这么能作妖了,以后还了得!皇帝一想到自己小手都没摸到就备受责难,也觉得好委屈的,看皇太后在哭,他也跟着哭起来了。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皇太后和皇帝哭哭啼啼的也没个了局,傅幽人忙说:“皇上不是说要看看伏小妹么?”那皇帝方止住了啼哭,说道:“对哦,伏小妹怎么了?”鸾音姑姑道:“那小圣女睡着了,别吵着她才好。”皇帝却道:“我不吵,就去看看。”太后却道:“算了吧,吓到了孩子可不是玩儿的。还是等女娃睡醒了再说。”那皇帝却坚持道:“行,那等娃娃醒了告诉朕一声。”皇太后见皇帝如此坚决,心中也有了数,便知道八成是伏圣后回去告状说她虐待小圣女了。问题是皇太后真的虐待了小圣女,还留下了痕迹,实在不好办。

皇后便笑道:“傅幽人动作轻,让他去看看好了。大概皇上也信得过他,不会吵着小圣女。”那皇帝确实信得过傅幽人,便让傅幽人过去看小圣女。这倒难为了傅幽人了,傅幽人去了,回来说什么都不对,说实话吧,那就是得罪太后,说谎话吧,那就是得罪伏家,还辜负皇帝的信任,实在难呀!这傅幽人便皱起眉来,说道:“奴自然要去的,只是奴还有公务在身,正要辞呢。”皇后便问道:“你有什么公务?怎么没听皇上说起来。”傅幽人答道:“伏迦蓝以往吃惯了径山寺的露水,奴要去办这事。”皇太后也想起来了,便道:“他确实有这个习惯,以往在日度宫修行的时候就吃这个的。”其实嘛,迦蓝以前住傅家教坊的时候有这习惯,到了宫中也没这么娇气。是伏鸳鸯听说他说径山寺的水好吃,吵嚷着也要吃,亏得皇帝愿意遂他的意。

皇后又说:“不就是取水,叫粗使的人去就是了,怎么还要傅郎去?”傅幽人便道:“宫规森严,若要从外头进饮食入宫,虽说食者非皇上,但也得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须设监设管,才能够的,还得设计路线车马,也是要有个知道的人在指导方可。”皇后点头道:“那也是,亏得傅郎心细。”

皇太后听得这话,也不理他,便随傅幽人告退至径山寺。傅幽人一直悬心着母亲安氏的遗体。从来日度宫亡掉无人认的尸体都胡乱葬在那径山寺背后坟场。那坟场近乎是个乱葬岗,只是因为径山寺的人有心,会使尸体入土,并立个土馒头。因此,傅幽人虽然揉碎了肝肠,却也不知该跪在哪个坟头前哭上一哭。那傅幽人趁此机会,便对皇帝进言说:“这是鸳鸯少爷要用的水,半点马虎不得,虽在径山寺设一个‘御泉监’。只是径山寺多有静室佛寺,也不好占用。”皇帝闻言却道:“那该怎么办?”傅幽人便笑道:“奴知道那背后有个无主空地,咱们倒可以翻修一下,设成一个监。但那儿又本是个风水地,又不好弄他,只能说是为那些无主之人另立体面的墓地,才是好的。”皇帝便说:“都由你做主就是,不必问朕。”

故傅幽人便拿着皇帝的旨意,说是体恤径山寺后地,让人掘土移尸别地安葬。那傅幽人借此机会细问,方知道新近三年入殓的尸体都葬于寺外大院的泷诉庭。傅幽人闻言不胜唏嘘,他当年小心翼翼地来寺中哭丧,不但没找到具体的坟位,居然连坟场也搞错了。心中悲怆,脸上却仍是淡淡的,这傅太监只吩咐说:“既然泷诉庭那儿尸体少,又离主楼远,就只改建泷诉庭罢。”只是时隔多年,傅母的尸体也恐怕难辨了。傅幽人心里痛苦,只能碰个运气,虽然未必能够认出母亲,但起码能确保她得到较好的殓葬和供奉。故傅幽人又说:“咱们天家是慈悲的,泷诉庭的尸体都要好好改葬,引入主寺的风水地,香火上也不能怠慢才是。”僧人哪敢不答应。

傅幽人又细问泷诉庭有多少具尸体,僧人也说不上来,只说:“不过十四五罢。”傅幽人便暗道:“十四五的话,倒还是有机会认得的。”傅幽人对此事分外上心,问得又细,故那些僧人都不敢怠慢,依言说定好了出土的日子,便会细心记载,好报告傅幽人。

伏鸳鸯得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闹那么一闹,在傅幽人看来,就是个熊孩子一般,偏偏皇帝却觉得他这样很可爱。这种到底是“刁蛮”还是“娇蛮”,大概还是看脸的了。伏鸳鸯拿了出宫令牌,除了平日爱逛京城之外,渐渐也开始夜不归宿了,晚上出去浪着不回宫也是有的。

皇上问他去哪儿了,怎么不回宫,那伏鸳鸯便道:“皇宫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也没什么‘夜不归宿’一说。”皇帝听了,心中却是很郁闷,只笑道:“你喜欢的话,就把皇宫当家。”伏鸳鸯见皇帝委屈了,便摆出更委屈的姿态来,说道:“这怎么能是我的家呢?我的亲人都不在!说伏后宫时我的家,也不对呢,小妹妹也不在,伏将军也都去了……我只能飘着了。”听了这中二感十足的话,傅幽人是一身鸡皮疙瘩蹭蹭往下掉。可是皇帝的心理年龄也是中二阶段了,听了很受触动,又为伏鸳鸯难过起来,只说:“朕知道你的心事!”

那伏鸳鸯平日爱出去浪,有次钱不够了,直接典当皇宫古董,还好被祁公知道了,赎了回来,只对伏鸳鸯说:“钱不够问我要,不要干这些没品格的事。”看来这祁公这看着是保护国家财产,实际上是保护伏鸳鸯,免得他干这事被抓住痛脚。皇太后现在巴不得找个由头把伏鸳鸯做死。

伏鸳鸯却仍然颇为傲慢,甚至在宫外占了个府邸,挂起了“伏府”的匾牌,蓄奴养仆的。这府邸原是伏忍惟的将军府,伏忍惟死了之后,这就被拍卖给了一个富商。伏鸳鸯想要霸占硬抢,被祁公劝阻了,祁公花钱将这府邸买了下来,修缮成当初伏忍惟居住的样子,送给了伏鸳鸯。伏鸳鸯初时好不喜欢,但又嫌不足,祁公又花钱将当初伏忍惟死后被变卖的大部分奴仆姬人搜寻买回,放入宅邸,伏鸳鸯便心满意足了。

伏鸳鸯如今成了皇帝跟前最受宠的人,那些巴结他的官员士人络绎不绝,几乎将他这伏府的门槛踏碎。伏鸳鸯有时也烦了,不肯见他们,就到别处去,渐渐也爱回皇宫了。毕竟在皇宫的话,那些人都无法去打扰他。那伏鸳鸯喜欢射箭,皇帝便也跟着有了这个爱好,皇帝有了这个爱好,六宫也都有了这个爱好。好胜争宠的济夫人尤其是,她日夜苦练,把手皮磨破,练出二头肌,技术还是这么烂,因此和皇帝很有共同话题。两个勤学苦练的学渣便在校场上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感。

那济夫人又故作娇柔,只露出破皮的手掌来,嘤嘤哭道:“妾是何等的愚钝,连这个也不懂,还把自己弄伤了。”毕竟她和皇帝以前的感情还是很好的,皇帝见她这样也有些心疼,便说:“你一个女儿家学这个干什么?”济夫人便道:“妾也不是要考武状元,只是觉得除此之外无法见到陛下,才出此下策。比起皮肉之苦,还是相思之苦更加难熬啊。”说着,她又娇滴滴的滴下泪来。皇帝也是怜爱无比,轻声安慰她。这二人正在校场卿卿我我,恰巧伏鸳鸯也背着弓箭来到,见二人腻腻歪歪的,心中无名火起,伸手往背后箭筒拈起一枝箭,搭在弓上往后一拉,那羽箭唰的飞出,一时只听见风声,济夫人头上朱钗断裂,发髻披散,还没回过神来,就吓得花容失色了。

傅幽人原在旁看着的,也很惊讶,忙道:“护驾!”伏鸳鸯冷哼一声:“护驾?这儿也没刺客,难道竟要唤人来将本少爷拿下?”皇帝也是个小屁孩心,刚刚也是吓了好大一跳,正是怜悯济夫人的时候,还闹那么一出,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济夫人,皇帝也没好气地说:“鸳鸯呀,教头都说在校场射箭,不能箭头朝人呢!你还这样放冷箭,岂不吓死人啦?傅郎是怕朕受惊才叫护驾的。你也别骂他。”伏鸳鸯自入宫来宠遇优渥,哪里受过皇帝一句教训?如今见皇帝抱着个女人指责他,他心里更是不悦至极,只道:“皇上言下之意,不就说明了我是刺客么?还不叫人来抓我?”皇帝叹了口气,只道:“是朕不好,你生什么气?”伏鸳鸯却冷笑道:“皇上有什么不好的?我又因为什么生气了?”皇帝也是好委屈的,只道:“朕也不知道你生什么气,只是你生气了,自然就是朕不好。”这皇帝满脸委屈的说这样的话,伏鸳鸯的气稍微消了几分,却见皇帝仍抱着那矫揉造作的妇女,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皇帝正要唤他,那济夫人又嘤嘤嘤起来。皇帝便先传了御医给济夫人看看再说。

伏鸳鸯嫌在外居住被人打扰,才住了皇宫,然而神庙也不清静,一堆妃子借拜神之名来滋扰他。他也烦了,便又爱去既望园呆着。那既望园是迦蓝修行之地,在傅幽人的授意下,这儿成了皇帝盖章的圣宗专属旁人勿近地带,这皇宫里除了皇上、皇后、伏鸳鸯,谁也不敢到那儿逛。皇上是不喜欢那儿的,皇后是没兴趣去那儿的,便只有伏鸳鸯爱去。

伏鸳鸯背着弓箭到了那既望园,便赤着脚将双腿泡进溪流里。那小沙弥见伏鸳鸯如此,便说道:“少爷,你也别背着弓箭在宫里跑呀,被人看见怎么样?”那伏鸳鸯却冷笑道:“都当我是刺客了不是?”那伏迦蓝刚好从屋内走出来,听见伏鸳鸯说起抱怨济夫人的话,便说道:“你背着也不嫌重?”伏鸳鸯便道:“我是习武之人,怎么会嫌重?”伏迦蓝轻轻一笑,道:“阿弥陀佛,你背着这么一大个醋坛子,怎么不重呢?”伏鸳鸯不曾想是这话,又气又恼的,拈弓搭箭又往伏迦蓝射去。伏迦蓝仍笑眯眯地不躲,仿佛已看出这箭只会从他头顶掠过,便抬起手来,将那势头渐弱的飞箭抓住,又放到手上,端详一番只道:“这宫内只有你背着这样的箭,若有谁被伤了,岂不都是你一人的过错了?”伏鸳鸯一时没听明白,半晌方回过神来。

济夫人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自然是要跟皇太后告状了。皇太后一听,快活地笑起来,只说:“当时皇上就在你身旁?”那济夫人哭道:“是呀!”皇太后自然开心得很,只道:“那傅幽人喊‘护驾’喊得真对呀!”皇帝就在济夫人身边,伏鸳鸯也敢射出那一箭,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皇太后岂会轻轻放过呢?那皇后却皱起眉来,只道:“但当时只有济夫人、皇上、傅幽人在场,皇帝如此偏爱伏鸳鸯,怕会为他开脱。傅幽人嘛,肯定是皇帝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的。”皇太后冷笑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但他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就别怕本宫找他算账。”

又是十五,那皇帝依例要带皇后到日度宫拜见太后的。这皇后却推说身体不适,留在了宫中。皇帝便只与傅幽人及一众宫人到了日度宫见皇太后,却不曾想皇后留在宫中大有深意。这伏鸳鸯原在神庙里完成了每日的功课,正走了出门,便见皇后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驾临了。伏鸳鸯见是皇后,心里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却仍冷冷的站着,不爱搭理她。皇后身边还站着济夫人,伏鸳鸯更没好气。那济夫人却率先发难,说道:“启禀皇后,就是他当日射箭行刺我和皇上的!”皇后听见,便说道:“果然有此事?”伏鸳鸯暗道:“果然是那枝箭闹出来的。”那伏鸳鸯只冷道:“我行刺谁了?你伤着哪儿了?”那济夫人却道:“当日皇上还传召了御医,你想知道我伤哪儿了,倒可以问问御医呢!”

皇后便对伏鸳鸯说:“你当日可对济夫人射箭了?”伏鸳鸯便道:“那儿是校场,就是射箭的地方。自然是射箭了,但谁也没射着。”那济夫人却道:“他分明狡辩,明明就是他射的,妾以及妾的侍女可以作证。”伏鸳鸯却道:“既然你说是皇上也在场,那你去问皇上岂不干脆?”皇后却道:“原该如此,只是事出突然,本宫也只能先治你以武犯禁的罪了。”伏鸳鸯听了“事出突然”四字,不觉眉头一皱,说道:“什么事出突然了?”那皇后却道:“适才花姬被冷箭所伤,惊扰了胎气,现在被御医救治呢。她可是身怀龙裔的妃子,此事绝非等闲,若非如此,本宫也不必过问。”伏鸳鸯一时背脊发凉,说不出话来。皇后又道:“刚刚你也承认了你是带箭的,此事自然要问你。”伏鸳鸯却梗着脖子道:“胡言乱语!我刚刚做功课呢,怎么去射箭?”济夫人却道:“你圣子做日课不能有旁人跟着,谁能作证你是在做日课,不是出去玩了?”伏鸳鸯气得发抖,只道:“那你们怎么证明我去找了那什么花姬?花姬她住得那样远,谁要去?”济夫人只道:“你妒忌心比女人还重,昨日见我和皇上同游就气得放冷箭,那花姬身怀六甲,你自然容不下她!”

伏鸳鸯冷哼一声,只道:“我却没做这样的事,这是有证据的。”济夫人冷笑道:“还要狡辩?你有什么证据?”伏鸳鸯便道:“你若能在这神庙内搜出箭来,我便服了你!”原来昨日经迦蓝提醒,伏鸳鸯也想到这箭可能会留下祸害,便拿了走了。那伏鸳鸯又说:“这箭我昨日已归还了大内兵库,这都是有记录的。请皇后先去查明了,再讨论花姬是不是我伤的。”

那伏鸳鸯如此言之凿凿,济夫人一时居然也哑口无言,气焰消了大半,只扭头看向皇后。皇后脸色却分毫不变,依然是那不怒也不笑的样子,只缓缓说道:“无论是不是你,这暗箭伤人的事出现在禁宫之中,本就是大事!就算不计较你是否伤害了花姬,也得处罚你以武犯禁,否则以后谁能够尊重宫规,那皇宫还能安宁了?前天是济夫人受惊,今日是花姬受伤,以后事情若更严重,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伏鸳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皇后就娇叱一声,道:“将此人拿下!”

那些宫奴便上前要抓捕伏鸳鸯。伏鸳鸯哪里肯伏法,随手掷碎了桌上的瓷杯,大喝一声,便有十六汉子从阁楼上飞跃下来。这十六人原是当初伏鸳鸯被特许带进宫里侍候的仆从,实际上,这十二人都是精兵出身,乃是伏鸳鸯近卫。皇后一瞅这些人目光如炬、身形魁梧且行动矫健,自己带的人虽然多,但在这小神堂里也未必施展得开来,且她与济夫人又是女眷,动起手来也没什么便宜可占的,心里也犯起嘀咕来。可这皇后仍挺直着腰杆,喝道:“那你这是抗旨不遵了?”那伏鸳鸯冷笑一声,说道:“什么抗旨?‘旨’在哪儿?”济夫人便道:“皇后所言便是懿旨!”伏鸳鸯却道:“那圣旨和懿旨谁大?圣旨让旁人不得滋扰神庙,不知道懿旨能不能违背?”皇后思忖半晌,只道:“自然是圣旨为重。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只能离开了。”扭身便走。

伏鸳鸯只暗道:“这皇后来势汹汹,如今三言两语就走了?可是有诈?”却见皇后已经拉大队走了,济夫人也很惊愕,但见皇后都走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瞪了伏鸳鸯一眼便回去。那伏鸳鸯到底不安,便带着十六近卫往既望园奔去。众人到了既望园,却见迦蓝正在溪旁捕鱼,那伏鸳鸯一时笑道:“你也吃肉呀?”迦蓝便道:“阿弥陀佛,你带着这许多人来干什么?”伏鸳鸯便将来龙去脉说清。迦蓝一听,便蹙眉道:“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伏鸳鸯却道:“难道我还拦着她不成?”迦蓝便道:“她暂时离开,必然是怕在场起冲突会伤害到自己,如今跑了,大概是去调动羽林卫来剿灭你这大胆的匪人。”伏鸳鸯闻言,只道:“那也不怕,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皇上了。等他回来,皇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迦蓝苦笑道:“皇上在日度宫呢,这日度宫的人能为你通传么?”伏鸳鸯却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不难。”

迦蓝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问了,只说:“你好好的,何必去惹是生非?”伏鸳鸯却冷笑一声,说道:“连你也不明白了?如今我得了皇帝的垂青,不是我安安静静就能没是非的。倒不如我自己去搞些是非,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趟。”迦蓝便也只道:“阿弥陀佛。”伏鸳鸯只见这迦蓝禅师眉目秀美,半低着头正是最好看的角度,又轻轻说一句“阿弥陀佛”,真的似世外人一般,只这伏鸳鸯却不信这一套,说道:“你又不诚信向佛,却满口的‘阿弥陀佛’,这有什么意思呢?”迦蓝便道:“因为出家了,还是要尊重一下人家的规矩,有时我想说脏话的时候,也会说句阿弥陀佛。”

那皇后果然是觉得那些太监可能打不过伏鸳鸯的人,便调动了羽林卫,打算去围攻神庙,到了神庙,却不见了伏鸳鸯,便开始满皇宫搜了起来。伏鸳鸯也在既望园里急着团团转,只想着怎么躲着,一直等到皇帝回宫才好。迦蓝也怕惹祸,只说:“人人俱知你爱来这儿,你还躲这儿?”伏鸳鸯便笑道:“你也怕事,倒是想和我撇清。”那迦蓝又说:“阿弥陀佛,那是当然的。”伏鸳鸯思忖一番,也觉得躲在既望园不是个好法子,只灵机一触,带着十六个侍卫又潜行于宫中小径之中,隐秘地撤往附近的花园。

那皇后正命人搜捕既望园,半天却见卫士回来,满头大汗地跑来,跪倒在地,三呼不妙。那皇后只道:“人找不着也便罢了,怎么就不妙了?”那卫士便喘着气说:“这既望园在花姬院附近,那伏鸳鸯竟一声不响地往花姬院去了,挟持了花姬及太医!又说谁要闯进花姬院,他便要对龙嗣不客气了。”皇后听了,一时怔住了。那济夫人气得发抖,只怒道:“你们这不成材的,怎么能让他们接近花姬呢?”皇后却道:“这也不怪他们,也从没有让御林去守产房的事情。那花姬院本来人就少,架不住伏鸳鸯的突袭,也是正常的。”济夫人却道:“如今花姬难产,太医正为她忙活着呢,这倒不好惊动。”皇后却冷笑道:“这实在是天助我也。威胁龙嗣,这罪名他如何承担得起呢?”济夫人也得意地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见又有人飞报,说道:“圣驾回宫了!”皇后只愕然道:“怎么就回来了?”那人又说:“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替伏鸳鸯传话,告诉了皇上这个消息。皇上急着回来,谁也拦不住。还好太后也跟着一起回来了。”皇后便点头,说道:“太后也来了,那倒是好的。”

皇帝和皇太后刚回宫,便听闻了变故,那花姬受惊小产,伏鸳鸯为求自保居然挟持了花姬。众人忙往那花姬院去,只见花姬院外已被羽林卫围住,却也无人敢突围,龙嗣受损,谁也担不起这责任。皇帝却说:“朕要进去!”皇后却拦着,只道:“伏鸳鸯如此肆意伤人,皇上入去恐怕危险。”皇帝却道:“鸳鸯不会害朕的,况且还有傅郎陪着朕!”那傅幽人也不大想进去,但此刻也只能表示自己誓死追随皇上了。

皇太后冷哼一声,只道:“那我也随你们进去吧。”众人又劝皇太后保重凤体,皇太后却道:“难道他还敢行刺本宫么?”却忽然听得墙内忽然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又一把少年声音道:“恭喜皇上,生了个大胖儿子。”说着,那伏鸳鸯便从门内跑了出来,脸上喜气盈盈的。皇帝见伏鸳鸯毫发无损,便颇为快活的说:“好!好!”皇太后却冷道:“还不将此逆贼拿下!”众人正要动手,那皇上却护住伏鸳鸯,只道:“他可不是逆贼。”皇太后横眉道:“伏鸳鸯可挟持了花姬不是?”伏鸳鸯摇头道:“我可没有,我只是进去看看她罢了。”那羽林卫忙说:“这可不对!你分明说了,若我们贸然进犯,龙嗣则会受损。”伏鸳鸯却也笑道:“我听闻她小产,以圣子之身为她祈福,你们贸然进犯,自然会对龙嗣有损!”听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辞,那羽林卫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伏鸳鸯却仍傲慢地说道:“你们大可进去问问、看看,我可伤着花姬分毫了?且花姬现在也顺利生下龙子,这是喜事一桩。可你们做臣子的、妃子的,不恭喜皇上,还舞刀弄枪的,你们才是逆贼呢!”众人一时被噎着了,也都看向太后。太后冷笑一声,说:“伶牙俐齿也是无用,来人,将他拿下!”

皇太后也是深谙斗争的真谛,现在又不是打辩论赛,也不必和他争辩谁是谁非,直接弄死,世界就清静了。偏偏皇帝却站定立场护着他,拦着说:“谁敢拿他?那就先拿下朕罢!”这话相当不成体统,但言已至此,又是当着众人,皇太后也不好怎么样,又见皇上如此坚决,一时也怔住了。羽林卫也是处于一个尴尬的状态,不知该怎么办,希望这对母子协商好了再下命令,不然咱们虾兵蟹将也很难做啊。那傅幽人思忖一下,便道:“还是先看看花姬和小皇子罢?”两母子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便只好顺着傅幽人的话下坡,一同进了那花姬院去看望产妇。

皇太后见生的是个男的,感情也很复杂。现在皇上没有继承人,有个皇子是多好的事呀,可一想到这根本不是皇帝的孩子,情况就比较尴尬了。花姬以为只有皇上谁知道这孩子血统不纯,尽管如此,她还是很不安的。于是她便抱着孩子,自请带着儿子离宫修行,绝不争荣夺宠。皇太后看她一眼,只道:“这个先不谈,你先说说,刚刚伏鸳鸯是不是挟持你了?”花姬一时愣住了。那皇太后又道:“你大胆地说,母后自会为你做主,处置这个祸乱宫闱的妖人。”皇太后说话的倾向不要太明显,花姬一下就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那皇帝也急忙说:“花姬,你可要想清楚啊,伏鸳鸯只是为你祈福而已,你别误会他。”

花姬现在也是超级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皇太后是杀伐决断的权威人物,皇帝却是包庇她保护她的绿帽侠,两边都不好得罪,她内心一阵纠结,无限挣扎,半天一翻白眼,就倒回床上了。那侍女忙叫道:“娘娘晕过去了!”于是一群医女又冲进来伺候假晕的花娘娘。

宫中有一口井,以前因地理位置叫“小东门二井”,现在么,就叫“红人井”。皆因里头掉落过几个红人,最新近的一个还是数年前的息美人。息美人的长相不辜负她的品位,老老实实的一个美人,人靓声甜,盘正条顺,出身贫寒,家里八个弟弟,因此她特别会哄小男孩,自然能够得到内心永远十岁的皇帝的喜爱。皇太后看这息美人虽然受宠,但毕竟出身很低,不构成什么威胁,就放任她一段时间。不想这息美人也想到自己除了皇帝多疼她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加上老妈每次入宫探亲都质问她为什么不帮衬弟弟,这息美人便给家人求官,皇帝哪里知道什么要紧不要紧的,这封官加爵对他来说就是戳个章的事而已嘛,一时欢喜就答应了。这可触到了皇太后的逆鳞,于是息美人就失足掉井里了。

这皇帝已将此事抛脑后很久,这几天忽然想了起来,每每心惊,总怕伏鸳鸯也掉进去。那傅幽人也不得已半夜跑去小东门,吩咐小太监们去封井。那些小太监都不明所以,那傅幽人也无奈叹气,皇帝半夜做恶梦醒来就一直喊着要把这口井封了,这傅幽人也只好照办,这皇帝随口一说就是圣旨,更何况这样强烈的要求呢。

这傅幽人监工了好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地摸黑回寝殿去报告皇帝,不想回到寝殿,正想告诉呢,却见皇帝已又呼呼大睡了。傅幽人一时也叹气,又眯了一会,便是天亮,只好强打精神,侍奉皇帝起床,开始新一天没玩没了的工作。这傅幽人在书房伺候了半天笔墨,见外头有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便借故跑出去,又说:“你也不会办事,托个人来跟我说一声就好,这样鬼鬼祟祟的,教人看了也不成样子。”那小太监吓得不敢说话。傅幽人见他这胆小的样子,便叹息道“还是那小才机灵,只是太机灵的倒不敢事事托付了”,他又说:“可是径山寺御泉那儿怎么了?”那小太监便悄声说道:“可不是!那儿的人唬得不行,才要来告诉傅郎呢!”

傅幽人认为是要紧事,便跟皇帝报告说是御泉司有事要出宫办,那皇帝便答应了。傅幽人也不要大张旗鼓的,只换了私服,带了那呆头鹅小太监一起去看。傅幽人到时,看那径山寺的人办事倒是爽利,那片坟土都掘得差不多,御泉的牌匾也挂起来了,一切倒是有条不紊。那负责的僧人见傅幽人来了,忙“阿弥陀佛”了一声,又请傅幽人入内。只见这亭子停了一口棺材,那负责的僧人命人推开棺材板,请傅幽人观看。那呆头鹅小太监不敢看,便捂着眼睛,傅幽人便命他走开,自己则上前一看,又惊又悲,顿时流下泪来。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