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莎草兰的誓言 - 蓝斯堪亚的月夜 - 慕小枫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番外一 莎草兰的誓言

郭明越以前不姓郭,也不叫明越,他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做裴瑾,指意为美丽的玉。这是他父母曾经的希望,但也随同他们的葬礼淹没在烈火之中。

艾利根斯常年与蓝斯堪亚暗中较量,经济实力不如人,便在军事力量上加大投入。每年都会有数不胜数的哨兵向导在任务中牺牲,郭明越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一。然后,原本在家等待父母凯旋的孩子便成为了孤儿。

他们这些哨兵向导的遗孤会被部队派来的人带走,送到一个封闭式的训练基地。只要进来了,便与外界脱去了所有联系,直至正式进入军队后才能重获自由。其实说是自由,实际上仍然被政府监控着。

在训练基地里,每一项的训练项目都极其严酷,每时每刻都会有尸体被抬出去。没人会关心他们的生死,于领导而言,他们只是未来的兵器。甚至,为了逼迫他们成长,他们不得不在各种演练中互相残杀。

那时候,他才十岁,却已经看过太多的生死。

郭明越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身上已经好了的或者新添的伤痕如何都数不尽,疼痛伴随了他整整五年。

在他15岁的那年,廖元松认了他作义子。

最初见到那个男人是在很普通的一天,郭明越从演练场出来,脸上、手上都是干涸的或者新鲜的血液。有他的,也有同伴的。

廖元松就站在那里,打量了陆陆续续出来的他们,最后把郭明越叫了过去。男人戴着一副银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笑起来温柔慈祥。郭明越有些麻木地睁着眼,觉得向导身上的气息舒服极了。

然后,他就被廖元松带了回去。廖元松认他作义子,他很自然地接受了。郭明越不知道义子这层身份有什么意义,最终也是寄人篱下,受人命令。

“郭明越”这个名字也是廖元松给他的,说是原来的名字太过耀眼,不如换个平凡。

也无所谓了,他淡漠地想,郭明越也好,裴瑾也罢,都无所谓了。

廖元松待他是极好,吃喝穿住没少了他,似乎真的把他当作义子。再后来,郭明越才明白廖元松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

脱离了鸟笼,他迎来的是另一种疼痛。

每次任务失败,他都会喊进黑漆漆的房间,四堵冰凉的墙壁,空气令人觉得沉闷。鞭子拍打的声音清脆响亮,一次一次不留余力地在脊背留下鲜红的痕迹。皮肉仿佛都要绽开了,他需要把指尖掐进掌心才能忍住恐惧。

廖元松不允许他逃,也不允许他喊出声。每次,他只能闷声不哼地接受惩罚。这是他的义父,他毫无怨言。

人只有在经历过在深渊的绝望,才懂得如何卑微地求生。

郭明越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那时候的他,单纯地觉得义父便是他的唯一。如果没有廖元松,他大概也活不到现在,也大概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陆寻。那个凭着一双桃花眼迷惑人心的向导。

郭明越在陆寻以为之前还要更早地认识他,在被派去蓝斯堪亚做卧底的之前,他便了解每一个对他们任务可能有所障碍的人物。

所以,在图书馆邂逅陆寻的那刻,他并不感到惊讶。不喜与外人接触的他,对于陆寻的主动搭讪,很奇怪地没有拒绝。大概只是出于任务的必要,可又好像不全是,因为那时候廖元松没有吩咐他可以接近任何敌对人物。

现在想来,也许是陆寻那种独特的吸引力。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很顺理成章,郭明越和陆寻越走越近,而且成为了结合关系。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合热来得很忽然。

那晚陆寻拿了瓶红酒回来,他们也仅仅是小酌一杯,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难以控制。郭明越向来对情爱这些事情一知半解,只觉被向导牵引的身体火辣辣地发烫,他的呼吸有些乱,任由陆寻引领他动作。

衣服被撕扯掉落满地,接吻急促鲁莽,两双手互相抚摸彼此的每份肌理。灯光跟着闪烁,像极了被雨打得战战栗栗的花枝。身体被侵入的那刻感觉极其明显,郭明越欲脱口而出的惊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从来都不会把痛呼喊出声。

起初很不适应,也很难受,仿佛全身都不受自己控制。这令郭明越产生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想逃,却又被陆寻禁锢了身体,一次次地撞进体内深处。他有足够的力气能够挣脱,只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来自向导身体的温暖和包容的气息,这些都让郭明越恋恋不舍。

大概就是那个夜晚,他产生了脱离轨道的叛逆思想。

郭明越设计让陆寻怀疑自己的身份,他试图向陆寻展现一点点真相。带着试探,也带着最后的侥幸。只要陆寻他们能产生怀疑,并且生出警惕心,他似乎也就觉得释然了点。

只是什么都迟了,计划已经开始行动,郭明越和陆寻都逃不开这场闹剧。

尽管受到屡次的伤害、屡次的欺骗,陆寻仍然没有放开紧握他的手。

郭明越后悔了,后悔本不应该接受陆寻最初的接近。如果这样,是否一切都不一样了?

门被推开,陆寻回来了。

郭明越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去门关处。他已经在这栋小别墅里呆了一个多星期,除了饭点会有厨房阿姨,这里便再无多余的人。可他很清楚,没有陆寻的允许,他无法从这里出去。出了这个门口,外面便是陆家的特殊守卫,他们只听从陆寻的命令,同样,负责看守这栋别墅的安危。

陆寻说过别墅里可以自由行动,却从来没提过可以让他出去的话。郭明越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很乖顺地没有反驳。

他知道这是陆寻的保护。

郭明越私自放走了廖元松,这件事只有他和陆寻知道。尽管如此,却不担保上层领导是否会探查此事,若真到那时候,陆寻如何都保不了郭明越。所以,陆寻只能限制郭明越的行动,至少这个时候不能露面。

陆寻很累,他坐到郭明越的身旁,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肩膀。郭明越被肋得生疼,却丝毫不挣扎。

过了很久,陆寻才缓慢地说:“我把你原本的资料都销毁了。”

郭明越垂下眼睑,他明白陆寻这话的意思。他原本的身份不适合再在这里使用,无论是艾利根斯军人的遗孤,还是廖元松的义子,这两重身份都是极其危险。

不再是郭明越,那他还能是什么呢?郭明越贴着陆寻的耳鬓,有些出神地想。

“名字……没变,不过以前的那些经历都改了。”陆寻的语气听上去很难受,像是压抑了许久,“你的过去已经一笔勾销……你会怪我么?”

为什么不改名字呢?如果保留了名字,又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抹去与这个名字相勾连的回忆?

郭明越轻轻摇头,手掌覆上陆寻的后颈。他怎么会怪陆寻呢?这人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他。他欠下的情,大概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陆寻松了手,摸上郭明越的脸颊。指尖从眼角划到下巴,像在一笔一画地勾勒他的五官。

郭明越凝视着向导的双眼,什么时候开始,这双桃花眼再也不会愉快地展开?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