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宴暗曲 (已修)
空前浩大的平天祭圆满结束,当夜帝君在沁风殿大排酒宴,与亲王百官尽欢同乐。
睽违数月的皇太子由仪雅少公主陪坐右首,殿上景言高冠玉,黑锻朝服以五爪蟒绣、用金丝滚边,腰间束有云蟒浮雕黄玉带,臂腕绑紧波斯豹皮,当真是俊逸无双、风采逼人。
客席中不乏金延城的贵族巨贾,不是权倾一方、就是富甲一隅。
新入都城即在广场上一鸣惊人的白灵飞,则获帝君亲自安排到第三席客座,重视之意不言而喻。
杯酒歌舞中,仪雅俏然起立,来到沁风殿的堂阶前。
――少公主乃文定皇后之独生皇女,为帝后的掌上明珠,自幼蕙质兰心,极受景焯溺宠,长年陪伴帝君出席皇族重大场合,年前她更受封为亲王,敕赐火翅鸟金印,故即使殿上诸人身份尊贵,亦没人敢对她有半分看轻。
她先向众人浅笑施礼,再盈盈对帝君躬身:
“今晚适逢平天祭盛事,仪雅想与诸位同庆,在此献丑舞唱一曲,一贺皇兄完成使命平安归来,二贺众亲王能齐聚平京、共叙离情,三贺父皇得御剑门主这一奇才、大业可期,请父皇恩淮。”
帝君欣然抚髯,对这个极其疼爱的皇女柔声道:“既得仪雅如此体贴朕心,朕有何不淮t”
他一声令下,殿内立即铺上白狐裘毡,仪雅云袖一挥,便是在殿前率先献舞。
宫灯映照下,起舞伊人粉面玉琢、肤若凝雪,娇媚却不失天真,一颦一笑纯美如月。
霎时间,众人犹似被一阵清风拂过心扉,不知不觉间己在舞中醉了。
少女额点朱砂,身披璎珞华服,舞姿优雅,点足摆手间充盈跳脱的活力。在她身后的伴舞美姬虽全是楚都红妓,相较之外,竟也失了颜色。
“庐陵别驾有慈闱,到处官亭见彩衣――”旋舞数匝,仪雅微张檀唇,缓缓启口:
“总为青山能送老,不知黄壤却同归,”她歌声婉约,似有千般道不尽的情蕴。少女微仰螓首,顾盼间凝看殿上的帝君,又续唱道:“谁唱双棺薤曲悲,前声未断后声随……”
“人间父子情何限,可忍长箫逐个吹――”
一曲已毕,仪雅款款谢礼,退到席中、坐回皇太子身旁。这时殿上诸人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称道,仪雅低头含笑,又再一一谢过。
景言自斟一杯,对微笑不语的仪雅一饮而尽。
――她在曲中的弦外之音,他自然听得明白。
人间父子情何限。
为了权势利益,即使血肉之亲亦能同室操戈;生在皇族,便由不得心中有情。当初帝君薄幸,南巡之时宠幸过他母亲一夜后便弃之如履,如今他那个父皇,对他又有几分父子之情t
他斜眸看台上的帝君,却见这位皇者也在望向自己,眸中深沉、莫测喜怒。
景言忽然放下酒杯,仪雅还赶不及拉住他,他便已离席走出,恭敬行礼――
“父皇,儿臣离宫之日,您曾以一诺相许,今天皇命既达,望父皇兑现承诺,淮奏儿臣之愿。”
“哦t”帝君[起双眼,看着流有皇族血统的儿子,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道:
“皇儿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景言眼神微微一变――帝君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守诺,只图谋用一道皇旨将自己引离平京而已u
他x那便忍住了心中所有不忿怨怼,仰首淡然一笑:“昊天之变后,南楚尽失骑兵一系,现今北汉对中土虎视眈眈,我国又长期受郑、夏两国之扰,情况已到刻不容缓之时。今天父皇得御剑门主此一将星,正是天定的大好良机――”
“请父皇淮许儿臣组建锋狼骑兵,助南楚北伐中原、重夺燕云之地u”
若有乐师能把众人的心声奏出来,这下的沁风殿的巨响,大概是南楚各地十年来所有婚礼和丧事的总和。
席上众人之中,以白灵飞最是从容,饶是他淡定过人、手心也被景言吓出了冷汗――
这家伙一回京便将自己放在刀锋上,真是不要命了啊t
比他明了平京权力争斗的其他人,对“皇太子不要命”的感慨更要深得多。
世事往往出神入化,当人失去了武器、同时却不需打仗的时候,其实并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当大家已习惯了手无寸铁、却有人提出在遇上危险前重铸武器:
他们不会居安思危,只会本能地居安而求安。那个要将力量重新赋予全族的人,便是对安稳的最大威胁――谁知道武器铸出来以后,能不能做到人人一把t要是不能,谁可保证那个人不会先拿族内的人开刀t
这下子,皇太子一回京、便用简单一句将各方势力彻底都得罪透了。
半晌,帝君轻轻笑道:“我儿今天立此大功,建军之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吧。”
景言凝起目光,淡定领旨:“谢父皇恩淮u”
台上阶下,一对父子各怀心思,而脸色都是莫测深浅。
廷宴一直到深宵方告散席,殿里王公权臣皆尽兴欲归、鱼贯从殿门退去。
与一群攀交情的权贵纠缠了整整一晚,白灵飞也是心力交瘁,正要告辞,却忽然心感不妥。
几乎在同一时间,景言亦在皇族酒席中霍然回眸。
宫灯倏灭。
x那间,沁风殿顿时陷入极度的漆黑和恐慌。
在四侧负责守卫的御林军首先反应过来:
“保护皇上u”
宫娥舞姬全都尖叫退避,文官富贾则纷纷叱喝推撞,情况混乱至极点。只有武将和亲王加入御林军的数组,迅速往台阶上的帝君靠拢。
然而数名刺杀者从暗黑中蓦地冒出来,无声无息便潜到台阶前u
刺客袖中寒光一闪,一物破空而去,直刺帝君面门u
“陛下小心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