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定天下
外使馆嘈杂得尤像夜市,景言甫一回来,便皱眉进了安庆王的房间。
安庆王刚与使节团点算后天运进宫的贺礼,见景言外出整天才归,脸上已有不悦,看到他是孤身一人,更是忍不住教训皇侄:
“你又搞什么t那贴身护卫呢t”
景言随意放下一物,大马金刀就坐进太师椅内,半点没讲皇族长幼的规矩。
“灵飞以前是有得罪你,但你既然和我们同一条船,就不能对他宽容一下t”
安庆王瞥他一眼,目光又扫过几上的物事:
“你搞个大半天就是为了这玩意t”
皇太子五指抚过一件挂饰,由红线编成结纹,手工倒挺精巧,中间还穿了一颗翠碧色的小石。
“在寺庙求的。”
“寺庙t你去了拜神t”安庆王满脸不可思议,这简直刷新他对皇太子的认知u
“入庙不一定要拜神。”景言微微一笑:“近来灵飞心情不大好,我想哄一哄他。”
安庆王下巴几乎掉在地上,皇侄长期被爱情冲昏脑袋,这简直比上战场打仗还要心累。
“……你下次还是去求神拜佛吧,我总觉得你是被鬼魂附身了。”
“这符能保平安,你便当是为南楚而求也好。”
安庆王心内都快崩溃了:重点不在平安符,而是你明知自己是众矢之的,还要四处晃悠找人讨打好吗u
“难得来了洛阳,不妨带件纪念品回去,毕竟这也是当年怀阳帝和昭国元帅的都城。”
景言左思右想,悠然自若的加了一句。
安庆王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哄人是你的事,跟我那么多废话干什么t”
景言睨他一眼,淡然说道:“我用使节团的银两买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讨媳妇欢心还得打国库的主意t”
“我没你在扬州养尊处优的福气,这些年全都拿来南征北讨,哪有空去弄什么私库t”景言翻一翻白眼,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眼神霎时变了。
不妥,是个高手――他用唇形比了一句。
安庆王心里也是惊疑,不止自己,就连景言此前也感应不出门外有人,那么这来者的武功,起码是与白灵飞不相上下u
虽知个中凶险,但他平生历经百战,也不慌张,对门外淡然扬声:
“贵客请进。”
门扉应声而开,来人步入室内。
安庆王神情一愣,房内的景言却是骤然变色。
白衣悄然就消失在洛水上,霍其峰从河里捞回佩剑,在岸边怅然失神。
其实如果他入河去追,白灵飞是断然逃不了的,但他就是没有。
这徒儿在拔地入云的奇峰绝谷上长大,从小没有习过泳术,既被他一剑刺中,即便有闭气之术,不消片刻也会用尽真气浮上来。更何况白灵飞遁河之时,被他闪电般出剑钉中小腿,此刻是绝不可能逃远的。
可惜千算万算,他就是算漏一点:
自己这徒儿品性虽纯,鬼点子却特别多,怎可能乖乖在河里等着被抓回去t
白灵飞不懂闭气,又接连受他所伤,眼见在河里走投无路,当即便走回头路――
他拔出了腿上的剑,胡乱拨几下河水,便探头出来,迅即翻到一只小舟上躲藏。霍其峰只顾目注河面,竟也没留意他早已乘顺风舟离去。
小舟缓缓驶出这段洛水,他悄然飞身上岸,很多念头逐一掠过脑海:
马车车帘掀起的时候,他认出了师父,师父同样在人海中一眼认出自己,于是乎便故意在中途下车,在长孙凯的别院外截住他。刚才他们以“断水”交招,师父也没有狠下杀手,否则他早被一剑穿心,而不只被废了一腿。
上次在建中城,他们隔月不相见,这次师父突然现身洛阳,不惜拔剑相向,便是拼着断绝师徒恩义,亦要自己重归忘忧谷。
童年时的栈道云海,是他心里最隐秘、最向往、唯一没被血腥纷扰的梦。哪怕铁马戎征了大半个中原,那里还是他的一片净土,在被师父扼颈逼迫的时候,他几乎便点头想要回去――
只是他不能,他早已不属于他自己。
这么多年,他竟没一次能守住对师父的诺言,还是要愧对师父的一番苦心。
他微微摇一摇头,撇开思绪,在近郊觅了一处清静之地打坐疗伤。
――后日便是明怀玉的登基大典,在此之前,想伏杀景言的势力绝对会有所行动,他不可在这个时候带伤在身,否则不但无法保护景言,更随时会成了拖后腿的累赘。
师父想必并非初到洛阳,大可能已跟师兄见了面,至于他和长孙凯之事,今晚赴会或可分晓。
霍其峰几十年的功力绝不儿戏,待到白灵飞完全调息完毕,洛阳早已入黑。
这个时候,要回外使馆一趟已来不及,白灵飞稍一细想,便抄起九玄起行,直接去那天与明怀玉见面的别院赴约。
木门敞开,来者稍露面容,倒即令房内两人没了言语。
那人将斗篷的风帽掀了起来,缓缓掩上房门。安庆王千想万想,也断料不到来的竟会是他:
“安帅t”
安若然神色自若,对他先致一礼,却易了容的景言脸色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