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严望雅未曾依靠过他人
当我凭坚强的意志再次征服那条路后,外面春日那夕阳的赤红早已消失无踪。
明天起床时小腿一定会胀到发痛,但我的旅途并未就此结束。月姐发来的位置是在五楼,这破烂地方身为经济学院反倒一点都不富裕,电梯自上周来一直处于维护状态。上楼和下楼明明算是一种动作,但前者却要比后者费力的多。人类要是可以在地球内部生活就好啦。
来到会议室前,只见环抱双手不断敲击着上臂的月姐。
看到我,这女人毫不客气地嗔怪道:
「怎么来的那么迟?严望雅的时间很珍贵喔。」
她和我说话确实用不着客气,但这句话在我看来完全是在搬弄是非。
根据我的亲身经历,严望雅是个能在旧书店和人说半小时废话的女人,这和那些经常光顾牛郎店的寂寞少女本质上有何区别?或许只有不用付钱罢了。
「……我的时间也很珍贵。」
「嗯?你的意思是垃圾也有被回收利用的价值么?」
月姐的半边眉毛微微抬起。这女人对于自己的老弟都毫无体谅,更不用提其他学生。她凭什么配当辅导员?
「呃……我记得好像有『自由平等,天赋人权』这种说法。同为大学生,我和她的时间都是时间,为何我的就是垃圾呢?」
「这倒也是,但你度过时间的方法不可理喻。如果你今晚能交出一篇关于启蒙运动的论文,我便可以放你离开。」
这是什么歪理?按照某些人的见解把时间比作金钱的话,她是在说那些乐善好施的人不可理喻么?
然而没等我编织出完整的话,月姐就侧过身来伸出手刀狠击一下我的后背,痛的我不禁挺直腰板。
「快点给我进去。我把名单交给你们后便要去参加会议,没时间陪你来一场濠梁之辩。」
「……那我陪你一起去拿怎样?或者说,我替你去取怎样?」
总说投我以桃才须报之以李,但身为温柔到无可救药的人,我可以容忍自己做出以德报怨的荒谬举动。
「喔,这竟然是你林檎会说的话?从前教你替我拿外送都要废话半天,怎么今天变得如此好心?」
……这女人不是说自己赶时间么?
「因、因为我有在改悔啦,所以说告诉我在哪里便好。」
我转过身体朝楼梯口走去,但手腕却被月姐用力拉住,她接着开始恍然大悟似的大声喧哗起来:
「我明白了,你是害怕和严望雅独处对吧。」
什么叫害怕啦?「害怕去做」和「不想去做」分明就有本质上的区别,而且我也是在替会议室里的人着想。若是只和我处在一室,我很担心她因为过度厌恶我而放弃呼吸,要知道叫救护车来可是笔不小的费用。
「才没有,我为什么要害怕?」
「莫里亚蒂遇到福尔摩斯会不会害怕?」
莫里亚蒂啊……难道说月姐其实只是借辅导员之名来隐藏身份?
老实说,比起柯南道尔的小说,我更乐意看某个系领结的小学生推着眼镜在案发现场徘徊,因为那总不至于让我睡着。
「我觉得不会。」
「所以他们最后同归于尽了。感到害怕有时并不丢脸,少年漫画里的许多主角都是在一次次的懦弱行为中成长起来。即便你不是某个黑手党(注:出自于漫画《家庭教师》。)的第十代目,身为我的老弟也需要明白这个道理。」
……你的阅读范围未免太过广泛。
「但福尔摩斯只是假死耶……而且你举的例子和后边的道理貌似毫无关联,是很可耻的贴标签行为。」
「那只是迫于读者压力罢了,这种强行复活角色的情节在我看来很没意思。怎么说也得来个引出第三只眼(注:宗教用语,这里指游戏《ever17》中的相关情节。)之类的大事才对。」
月姐露出很不满意的神色,完全没有理会我对她的质疑。
「我倒是认为怎样都好。完美的角色虽然大都由悲剧塑造,与水魔兽同归于尽的女主角(注:出自于游戏《仙剑奇侠传壹》。)也使我永生难忘,但结局能美满总归是件好事。」
「哦?你从何时起竟开始这么觉得了?」
「嗯……准确来讲是在上大学后。疫情之类的事已经把人世间搞的鸡犬不宁,在虚拟世界里还得不到好结局实在过于残酷。」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人生路上早晚会遇到悲剧,时刻做好心理准备才是标准答案。」
……你是小时候住在隔壁每日吃斋念佛的老婆婆么?
月姐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最近有在网路上看连载小说么?」
「嗯……不过我不爱看国内网文作家写的那些修仙啊武侠啊之类的小说,日本的轻小说也一样。老实说他们的想法确实很新颖,但由于竞争太激烈常常会刹不住车,对待自己书中的配角也很少上心。」
「那么,你喜欢看什么题材的小说?」
「这个……以校园与日常生活为背景,诉说学生看待世界的角度与思考事物的方式之类的。当然恋爱元素一定也必不可少。」
「结合你上面的话来看,也就是校园恋爱喜剧啰。这类作品在中国的确愈发受起学生群体欢迎,我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
「准确点讲是有问题的恋爱喜剧……它们会受欢迎当然正常,毕竟那些作品本意就是服务于大众。不过这些年来读者爱看的故事变化速度极快,目前似乎是流行让表面光鲜内心阴暗的现充男当主角。」
「好像有点意思,你中意那种题材么?」
月姐撑大眼睛抛出问题。
「不,我觉得那比几年前的阴角设定还要惹人恼火。不过虽这么讲,我当然也不会对看那类小说的人说三道四,每人都有自己的爱好。」
「也就是说,你曾经被这类型的作品伤害过啰?」
「怎么可能,我没经历过校园欺凌也未曾当过现充,读那种小说时根本无法带入自己,全程只抱有看笑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