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
外出
等年节休完,周满的生活又恢复了常态。
只不过,沈夫人的来访和相邀越加频繁了些。
甚至于出了正月,沈夫人还特地上门来与她商量,不若每日她上值时将阿宜寄存在薛府由她们代管,也好过让阿宜被困在城西那方寸之地。
想着沈夫人平时对她的照拂,周满没有拒绝的理由,最后便应了下来。
至于本是请来给她照顾阿宜的钟娘子,周满也没有辞退,而是留着她看家做饭再做些杂活。
于是,每日下了值,周满便先步行到永定巷的薛府,再带着阿宜乘坐薛府马车归家。
一直到二月已过,草长莺飞的三月天到来时,周满几乎从未在下值时见到过薛观止。
周满乐得自在。
向来对方要么常常加班,要么平日里鲜少宿在薛府。
三月里,天气渐渐温暖了起来。
雍州城的人脱下了厚重的冬装,开始穿起了好看的春装。
周满却无暇顾及这些。
三月的第一个旬休后,她收到了上官派给她的新任务——去龚州的天乐县核查盐税。
与她一同前去的是和她一样出身寒门的同僚闻承明。
显然,这并不是个美差。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个苦差。
龚州乃是大梁有名的盐都,整个大梁有大约半数的盐均产自此地及其周边地区。
盐乃国之重物,关乎民之根本。盐税更是赋税的重头,失了便要影响大局。
但天乐县却已经连续三年上报盐田减产,去岁更是以县中遭了水患为由只给朝廷上缴了不足往年一半的盐税。
而同为龚州的其他几个县府虽有减少,却没有这般夸张。
显然,天乐县里有猫腻。
户部掌管盐税,这事要核查,自然便落在了度支司。
上一次的河堤贪腐案里,户部最终损了一名正三品的侍郎和一名正五品的郎中。
看起来不多,但河堤贪腐案造成的死伤太大,天子震怒,相关联的工部和户部都因此吃了不少挂落。
最近的户部,人人均夹起尾巴做事,生怕又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再犯到都察院那帮鹰犬手里。
周满自然也怕,她甚至更怕,毕竟都察院现下风头最盛名声最差的薛观止本就看她不爽。
但她人微言轻,不敢也没有办法拒绝上官。
于是,三月中旬的一个暖阳天,在将阿宜拜托给沈夫人代为照顾后,周满和倒霉的闻承明一起踏上了前往龚州天乐县的路途。
他们先是走了有十来天的陆路,然后便在秦州澜河边的码头上登上了前往天乐县的船。
水路要比陆路快,不出十日,两人便终于抵达了位于龚州东北部的天乐县。
一下船,闻承明便再也忍不住跑去一个角落开始吐了起来。
周满早已习惯。
她倒没吐,只腹中偶尔泛起一阵酸意,压一压便也过了。
码头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天乐县一众县官在见到他们后,忙迎了上来,殷勤地问候起来。
闻承明比她年长七八岁,为人处世也更为圆滑,周满便乐得跟在他后面躲懒。
天乐县的知县姓方,是个有些白胖的中年男子,说起话来总是带着笑脸,咋一看上去似乎很好说话的模样。
县丞姓王,瞧着一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模样,听口音像是天乐本地人。
主簿则姓秦,年纪看着不小,一脸的精明相。
方知县将他们俩安顿在了县衙旁边的一处行馆里,只说县衙太小,腾不出地方给他们两位大人住了。
这行馆自然不是朝廷的,而是天乐本地几位盐商共同修筑的。
第一天的接风宴,也是在这座行馆里举办的。
行馆很大,有四层之高,看得出来费了不少银钱。
第二日一大早,周满便和闻承明往县衙走去。
他们要来了天乐县近年来所有关于盐税的相关卷宗,方知县不仅没有阻拦,还很是贴心地给他们找来了一位专管盐税征收的户房胥吏,在他们看完卷宗后带着去户房查看。
连着三四日查下来,周满和闻承明惊讶地发现,那些卷宗看起来似乎都没有问题。
但账目是账目,实际上的盐田产量却并不一定就是那些卷宗上写得那样。
可是,又要怎样才能去获取真实的盐田产量呢?
周满想了个法子。
之后的好些天,她和闻承明打着去盐田走访查看的由头,去了不少盐工家中。
他们自然不可能单独前往,与他们一起随访的还有方县令之前派过来的那名胥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