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
大夫
也不知是不是她娘真的在天上显了灵,周满娘本应在月底来的葵水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满心期待地跑去附近一家医馆请坐堂大夫号了脉,结果却被诊出了个“身体寒凉,需要调养”的结果。
见她面色不虞,那坐堂大夫还以为她是怕家中夫君责骂,忙还安慰道:“娘子不必太担忧,我观娘子身体康健,只近来许是劳累过多,加之着了寒凉。我开几副药给你调养一番,保你不出三月便可怀胎。”
周满这下从忧转惊,瞧着那大夫很是认真地问道:“真的吗?”
那大夫见她虽然眼下有些青黑,但面色红润,走路有声,加之还尚是年轻,心下更为肯定自己的诊断,“自是不敢乱说。”
周满得了他的这份肯定,自是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去交了钱提了几副药走。
打那开始,周家小院里药味更浓了。
每旬与沈望同床共枕之时,周满都忍不住觉得他俩像是两个药罐子在逞强。
一晃眼,端午到了,宜州向来有挂菖蒲洒雄黄酒的习俗。
于是,一大早起来,周满便将刚从街市买回来的菖蒲悬挂在院门和各个屋门上,又在院前院后洒了一圈雄黄酒。
她并不会包粽子,往年都是要么去街市上买两个尝尝味要么就吃左邻右舍送过来的。
但今年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所以,周满特意从街市上买了些粽叶和糯米回来,包之前还特地向附近相熟的婶娘伯母请教了一番。
但——周满看着手上散成一片的粽叶,有些想叹气了。
她又继续努力了好几次,终于勉强包好了一个粽子。
等她包到第六七个时,甚少出屋门的沈望难得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本就不大,所以他自然很轻易便看到了依旧手忙脚乱将粽子包得不甚美观的周满。
大抵是无聊,又大抵是实在看不过眼,沈望挪了几步,站到了周满面前。
“你应该先捏住底下,再来动上面。”
正努力用粽叶包住不听话的糯米的周满擡头看到他,有些惊讶,随即将那个还没包完的粽子递了过来,“那你来!”
沈望并没有直接接过来,而是蹲下身从旁边的盆里接了点清水净了手,然后才坐在了另一张石登上,从周满手中将那个粽子接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那些原本散乱四溢的糯米便像听话的士兵般迅速收拢在鲜绿的粽叶里。
周满只觉沈望的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翻飞,不一会,一个形状漂亮且饱满不外溢的粽子便被放在了旁边的竹盆里。
“哎哎哎,你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周满惊叹之余,忍不住有些不满地抱怨。
沈望倒没有恼她,而是又从一旁拿起一片粽叶,折成杯状,而后用糯米填满,随即放慢动作又将先前的动作再演示了一番。
他心想这下总看清了吧。
但周满却突然起身,伸过来一只手,那温热的手指抓住那个粽子,有一部分便附在了他的手指上。
沈望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周满一个没注意,粽子便重新散落掉到了装糯米的盆里,她正要可惜呢,却听到耳边传来沈望清越的声音。
“你试试。”
周满于是学着他刚刚的动作,一步步翻折起来。
但到底是初学,总有些不到位。沈望不想再跟她手指接触,于是便又拿起了一片粽叶,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一回,周满总算学会了。
“原来这么简单!”
她眉眼弯弯,一双大大的杏眼直直地看过来,沈望第一次发现周满竟然有一双长得很好看的眼睛。
随即又想到了她往日里的种种恶行,刚才才泛起的一丝温柔便立马隐了去,又换回了平日里的冷淡。
“嗯。”旋即,沈望又用水清洗了双手,起身径直离开。
周满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沈望向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况且,她刚学会包粽子,可不得好好实践一番,哪还有空去顾虑他的想法。
因为自己不算爱吃,沈望也不宜多吃糯米,周满便只包了二十来个粽子就作罢。
宜州人向来爱吃堿水粽,糯米里不放任何材料,只煮好后沾点白糖佐食。
周满吃了三个便腻了,沈望更甚,吃了不到半个便放下了筷子。
好在粽子控干水分可以多存放几日,周满倒也不怕吃不完。
这一日,难得休假在家的周满发现,沈望似乎一整日都有些郁郁寡欢。
虽然他本来每日也没什么劲头,但今日的他似乎格外难过一些。
周满不想多问,也知道她即便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一个字。
只在那天夜里给沈望放洗澡水时,往里头多放了些安神的药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到了月底,周满的葵水终于再次造访,她欣喜的同时却也有些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