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日常
江南的春日总裹着化不开的软意，晨雾还没散尽，林家庭院的老桂树就冒出了新绿，细碎的叶片沾着露水，在晨光里泛着莹光。
林君离抱着卷边的《山海异闻录》坐在廊下竹椅上，指尖刚触到记载雪狐的书页，后腰就复上一片熟悉的温热——夜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玄色衣袍带着晨露的清润，掌心轻轻揉着他久坐发酸的腰，指节偶尔蹭过他的衣料，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把僵硬的筋骨揉得渐渐松软。
“怎么不多睡会儿？”夜燎的声音贴着他耳际，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呼吸间的热气拂过颈侧，让林君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耳尖瞬间泛上薄红。他目光扫过书页上的朱笔批注，指尖轻轻点在“雪狐喜雪绒花”那行字上，指腹无意识地蹭过林君离的手背，“又在琢磨去昆仑找雪狐的事？”
林君离仰头，正好撞进他暗红色的眼眸——里面映着廊外的春光，还清晰地照着自己的影子，暖得像揉碎了的朝阳，连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不是，”他伸手勾住夜燎的手腕，轻轻一拉就把人拽到身前，指尖顺着对方掌心的薄茧慢慢摩挲，那是千年被封印时留下的痕迹，此刻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想着等下跟你去后山采晨露，顺便找找有没有像青丘桃花的野花。对了，张妈今早炖了莲子羹，放了你爱吃的蜜枣，我特意帮你留了一碗，还热着。”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阿福爽朗的声音：“少爷！夜公子！羹要凉啦！”两人相视而笑，林君离攥着夜燎的手往厨房跑，锁心缚的金芒在晨光里泛着淡纹，与廊下挂着的风铃相撞，叮当作响的声音里，都裹着藏不住的甜意。
厨房的灶上还温着青丘狐林送来的安神草药，药香混着莲子羹的甜香，漫得满室都是。
阿福把羹盛在白瓷碗里，蜜枣沉在碗底，泛着琥珀色的光：“夜公子多喝点，这蜜枣是去年秋天晒的，特别甜。”夜燎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没先喝，反而把碗递到林君离面前，眼底的笑意像揉了蜜：“你先尝，小心别又像上次那样烫到舌尖。”
林君离笑着舀了一勺，甜香在舌尖散开，还没咽下，就见夜燎俯身，温热的唇轻轻擦过他唇角沾着的羹汁，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果然甜，”夜燎低笑，指腹轻轻蹭过他泛红的耳尖，指尖带着麟火的余温，暖得人心里发颤，“比青丘的雪蜜还甜，比江南的桃花露还甜。”阿福和阿贵在旁边偷偷笑着互相挤眉弄眼，林君离的耳尖瞬间红透，却没松开攥着夜燎的手，反而往他身边靠得更紧，肩膀贴着肩膀，像只偷到糖、不愿撒手的猫，连指尖都悄悄缠上了对方的手指。
饭后往后山走，晨露沾湿了裤脚，林君离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指着路边的野花给夜燎看：“你看这个的！像不像你发尾的颜色？还有那个，花瓣上的露珠能映出我们两个的影子呢，你看你笑得好傻！”夜燎跟在他身后，每走几步就伸手扶他避开湿滑的青石，指尖偶尔蹭过他的手腕，锁心缚传来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连妖核都跟着发暖。
走到山泉边，林君离蹲下身用竹筒接晨露，夜燎则在一旁凝出淡红妖力，小心地帮他烘干沾湿的袖口，妖力温温的，像春日的阳光裹在皮肤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夜燎，”林君离突然开口，声音软得像泉边的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筒边缘，耳尖还带着未散的红，“昨天我娘跟我说，邻居家的阿嫂生了个胖娃娃，眼睛圆溜溜的，一逗就笑，特别可爱……”
夜燎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他——少年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耳尖泛着红，眼底藏着几分期待，又带着点羞赧，像藏了心事的孩子，连说话都慢了半拍。
他伸手揉了揉林君离的头发，指腹蹭过发间的碎叶，声音放得极柔：“想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有孩子？”
林君离的脸瞬间红透，却还是点了点头，指尖攥着竹筒的力道紧了些，连声音都带着点颤：“我知道……我们都是男子，可我总想着，要是有个像你一样有赤麟纹的孩子，发尾带着淡淡的红，或者像我一样爱翻古籍，放学回来抱着你的腿喊‘爹爹’，或者缠着我讲雾莽山的故事，晚上跟我们挤在一张床上，听你讲赤麟族的传说，应该会很有趣。”
夜燎在他身边蹲下，掌心轻轻覆在他心口的羁绊印上，金芒在两人掌心间流转，带着赤麟族特有的温热，顺着血脉往妖核里钻。
他看着林君离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声音里满是郑重，却又裹着化不开的温柔：“赤麟族的孕育方式和人类不同，不用拘着性别，母体。”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林君离心口的金印，指腹蹭过那片温热的皮肤，“我们族里，只要双方心意相通，愿意共享妖力与生机，就能用‘麟火凝胎’之术——把我的赤麟火、你的人类血息，还有我们一起经历的思念、守护、所有心意，都凝成灵核，再注入特制的‘温麟玉’中。待百年后灵核成熟，就能化为孩子的形态，会带着我们两人的印记，或许像我一样有赤麟纹，或许像你一样爱翻古籍，都会是我们的宝贝。”
“百年？”林君离惊讶地睁大眼，随即又笑了，眼底的光像落了星子，“那也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守着温麟玉，看它从泛着微光，到慢慢长出小小的赤麟纹；可以给它讲我们一起闯雾莽山、躲仙兵、寻妖泪的故事，讲青丘的桃花、雪国的落雪、沙漠的星河；等它化形后，你教它控火，我教它读古籍，像我小时候那样，抱着《山海异闻录》坐在桂树下，你在旁边煮晨露茶，我还可以给你们剥蟹肉，多好。”
夜燎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能闻到少年发间混着的晨露与草木香，连呼吸都变得温柔。“好，”他低头，在林君离的发顶印下一个带着麟火暖意的吻，唇瓣轻轻蹭过柔软的发丝，“等过些日子，我们去赤麟族的旧址看看，那里有先祖留下的温麟玉矿，我帮你选一块最透亮的，像你眼睛一样亮的，再用妖力把我们的羁绊印刻在玉上，让它知道，我们会一直陪着它，永远不会分开。”
林君离靠在他肩上，手指轻轻划过他手腕的赤鳞，夜燎收紧手臂，将林君离抱得更紧，让少年的脸贴在自己心口，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音里满是笃定：“以后不管是找温麟玉，还是陪孩子长大，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以前我一个人守着黑暗千年，不知道什么是家，现在有你，有这满院的桂花香，有莲子羹的甜，我只想把所有时间都用来陪你，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道再也分不开的羁绊。
林君离偶尔会故意踩夜燎的影子，夜燎就笑着反过来挠他的腰，惹得少年笑出声，清脆的声音混着晚风，漫过整个庭院。
府里已经做好了晚饭，醉蟹的香气混着米饭的暖意飘出来，林夫人正站在饭厅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立刻笑着招手：“快回来吃饭啦！我炖了鸡汤，还放了你爱吃的竹荪，你们多喝点，补补身子！”
饭桌上，林正鸿翻着夜燎帮忙修复的古籍，时不时点头称赞；林夫人给两人夹菜。
林君离对他们夫妻二人说了温麟玉的事，二人喜出望外，连连点头称赞并交代一定要块最好的，给他们未来的小孙孙用。
林君离则悄悄把剥好的蟹肉放进夜燎碗里，指尖偶尔蹭过对方的手背，夜燎也默契地帮他挑出鱼刺，把最嫩的鱼肉放进他碗里，锁心缚的金芒在桌下悄悄闪烁，映着满桌的烟火气，暖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夜深时，两人躺在床榻上，夜燎凝出柔和的麟火，帮林君离烘干白天沾湿的书卷，火光在少年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林君离靠在他怀里，翻着《山海异闻录》，小声念着里面后来补充的关于赤麟族的记载：“‘赤麟性烈，却护短，若认一心人，便会倾尽所有，守其一生……’”念到这里，他突然擡头，眼底满是笑意，指尖轻轻划过夜燎的下颌：“夜燎，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叫他‘林念燎’好不好？念着你的燎，念着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念着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夜燎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唇瓣带着麟火的余温，轻轻辗转，像在品尝世间最甜的蜜。
麟火的微光映着两人眼底的温柔，连呼吸都变得缠绵：“好，就叫念燎。以后每年三月，我们带他去江南看桃花雨，让他坐在我们中间，看花瓣落在发间；去雪国看落雪，教他用麟火堆雪人；去沙漠看星河，你抱着他，我抱着你们，把我们没一起看完的风景，都陪他再看一遍，把我们的故事，都讲给他听。”
窗外的月光落在床榻上，带着江南春日的软意，锁心缚的金芒与心口的羁绊印相互呼应，像在为这份跨越种族、跨越千年的情谊，悄悄许下了百年、千年的约定——从此山高水远，春秋流转，他们再也不会是一个人，往后的每一个朝暮，每一场风雪，都有彼此相伴，都有温暖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