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妖砚秋 - 少爷与妖,寻泪记 - 喜乐安康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书妖砚秋

书妖砚秋

我是砚秋,一缕藏在《昭明文选》里的墨魂。

五百年间,我在藏书院的异闻阁里沉寂,看墨香染透纸页,听书声漫过窗棂,却从未有过一丝波澜,直到那年的春日,林颢提着食盒,踏着槐花香走进来,像一道光,劈开了我墨色的光阴。

那时他刚及弱冠,身着月白长衫,袖口沾着点墨痕,显然是刚从书斋赶来。

他没急着找书,反而径直走向窗边那张石桌,指尖轻轻拂去桌上的薄尘,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藏在书架最高层的典籍里,看着他摊开《楚辞》,目光落在“沅有芷兮澧有兰”的字句上,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里裹着江南的软意,竟让我藏在墨痕里的灵识都跟着颤了颤,像被风吹皱的墨池。

从那天起,林颢成了异闻阁的常客。

他总在清晨来,提着温热的碧螺春和桂花糕,先给石桌掸尘,再把食盒放在我常待的《昭明文选》旁,笑着说:“书兄,今日新沏的茶,你也尝尝。”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却还是忍不住溢出一缕极淡的墨气,绕着茶盏转了圈——那墨气带着古籍的沉韵,让林颢鼻尖微动,眼底泛起疑惑:“这藏书院的墨香,倒比别处更亲些。”

我开始悄悄回应他的心意。

他读累了趴在桌上小憩,我会凝出墨气赶走落在书页上的飞虫,看着他眉头渐渐舒展;雨天他的书被雨打湿,我用灵力一点点烘干纸页,让“思公子兮未敢言”的字迹依旧清晰;他爱把槐树叶夹在书里当书签,我便趁他离开时,在他书箱里多放几片晒干的,让他下次翻开时,能闻到阳光与槐叶混在一起的清香。有次他写瘦金体,笔尖落在“思”字上时,刻意放轻了笔锋,墨色淡得像薄雾,我看着那字,忽然懂了——他心里藏着和我一样,不敢说出口的情意。

“若真有位‘书兄’,能陪我论《楚辞》、品碧螺,该多好。”

有次他抄书到深夜,烛火昏沉,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阁内轻声呢喃,指尖反复摩挲着《山海异闻录》的封面,眼底满是怅然。

我在书页里屏住呼吸,墨气凝成的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手背——我想告诉他“我在”,想陪他聊江南的烟雨,想告诉他我也懂“思公子兮未敢言”的悲戚。

可我不能。

我是妖,他是人,我们的寿命隔着千年,世俗容不下两个男子的心意,更容不下“人妖殊途”的羁绊。

我只能忍着,任由他的叹息散在夜色里,像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无声的遗憾。

日子一天天过,槐树叶落了又绿,林颢的笑容却渐渐淡了。

他来异闻阁时,眼底总带着红血丝,坐下后不再立刻翻书,只是盯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

有次我借着风,悄悄卷过他落在桌上的家书,才知道林家已为他定下亲事,女方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门当户对,婚期就定在秋末。

那天他没读《楚辞》,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轻轻颤抖,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口的痛,像墨汁滴进冷水里,一点点漫开,染透了整个异闻阁。

他留到子时,手里攥着半块玉佩。

玉质温润,刻着缠枝莲纹,是他母亲给的传家宝。

他把玉佩放在石桌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玉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书兄,若你在,便把这玉佩收下吧。就当我……就当我留个念想给你。”我看着那枚玉佩,墨色光晕都黯淡了,灵力险些失控——我想现身把玉佩推回去,想喊“我不要玉佩,我只要你”,可我不敢。

我只能看着他红着眼眶转身,玄色衣袍扫过青石板,带起几片槐树叶,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离开前的最后一晚,我终于凝出半透明的身影,站在他窗外。

月光落在他书房的窗纸上,映出他收拾书箱的影子。

他把《山海异闻录》小心放进箱底,又把那半块玉佩贴身收好,最后对着空院子轻轻喊了声“书兄”,声音里的遗憾,连风都替他难过。

我悄悄把自己炼化三百年的锁妖石,混着他之前落在书里的一缕发丝,与那玉佩融在一起——这样,我就能隔着千里,感知他的平安。

我还在《山海异闻录》里夹了张诗笺,用墨气写着“平安”二字,笔锋放得极轻,像他当年写“思”字那样,藏着我没说出口的心意。

林颢成亲那天,京城张灯结彩,我在藏书院的阁顶站了一夜。

看着林家方向的灯火,指尖的墨气凝成细小的墨滴,落在紫藤花上,晕开淡淡的痕。

后来他再来藏书院,身边多了位温婉的夫人,他依旧读《楚辞》,写瘦金体,却再也没对着空阁喊过“书兄”。

只是每次翻到《山海异闻录》里的槐树叶,他都会愣神许久,指尖轻轻拂过树叶的纹路,像在触摸一段遥远的往事,眼底的温柔,让我知道,他从未忘记过这段藏在墨香里的情意。

再后来,他在书房种了棵槐树,说“和藏书院的那棵很像”;他把《山海异闻录》和护符带在身边,处理公务时也放在案头;临终前,他把子孙叫到床前,攥着书和护符,断断续续地说:“这书,这玉佩,是一位很重要的故人送的,要好好保管……”

我守着藏书院,看着紫藤花谢了又开,看着老槐树长得越来越粗,看着林家的人一代又一代来捐书、抄书。

偶尔在深夜,我会凝出人形,坐在窗边的石桌旁,像当年那样,指尖拂过《楚辞》的书页,仿佛还能听到他轻轻的叹息,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槐花香,还能感受到那段藏在墨色光阴里,没说出口,却从未消散的情意。

直到百年后,林君离抱着《山海异闻录》走进异闻阁,眉眼间带着林颢当年的温柔,我才知道,那段被时光掩埋的心意,终于有了延续的可能——而我,会永远守在这里,守着槐影书声,守着那段与林颢有关的、墨香弥漫的旧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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