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京城,户部衙门。…… - 清穿大福晋的那些五彩缤纷的日常 - 桃花仙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06章京城,户部衙门。……

第106章京城,户部衙门。……

京城,户部衙门。

巨大的厅堂内,算盘珠子密集的噼啪声如同疾风骤雨,几乎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墨香、纸张陈旧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堆积如山的账册和往来文书几乎淹没了每一张桌案。书吏们个个埋首案牍,神色凝重,笔下如飞。

胤禛坐在最上首的公案后,眉头紧锁,正飞快地翻阅着一份关于西北各州县调拨粮草、肉料、豆类的汇总清单。他的案头,还放着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三合速食粉”样品。

自新军粮制法分发下去,并得到前线康熙首肯后,户部这台庞大的机器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全速运转起来。调拨令雪片般发出,各地仓库被紧急开启,无数原料正通过水陆驿道,源源不断地涌向指定的集中加工点和大军后方粮台。

然而,巨大的工作量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胤禛已经连续数日未曾回府,吃住都在户部值房,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颌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此刻,他的精神却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亢奋状态。

三合粉的成功和巨大的后勤效益,像一剂强心针,支撑着他不知疲倦地运转。

“王爷,”一个心腹主事捧着一摞刚收到的回执文书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甘州、肃州、宁夏三府急报,首批按方采购的肉料、豆米已悉数入库,并已招募大量民妇,开始撕肉、烘炒、研磨!预计五日内,第一批万斤‘三合粉’即可装袋起运!”

“好!”胤禛眼中精光一闪,提笔在文书上飞快地批了一个“速”字,“传令下去,沿途驿站、关卡,见此批辎重,一律优先放行,不得延误!”

“嗻!”主事领命而去。

胤禛刚松了口气,拿起案头的茶盏想喝口水润润干得冒烟的喉咙,另一个负责钱粮核销的书吏却脸色有些发白地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走了过来,声音带着迟疑:“王……王爷……请您过目。这是……这是通州仓上月支取精米、黄豆的账目……卑职……卑职核了几遍,总觉得……数目有些……有些对不上。”

胤禛端茶盏的手顿住了。他放下茶盏,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纸张:“对不上?差了多少?”

“回……回王爷,”书吏的声音更低了,额角渗出冷汗,“账面支取精米一千石,黄豆五百石……但……但卑职核验入库签收底单,以及后续转运记录……实际……实际用于加工三合粉的……似乎……似乎只有八百石米和……四百石豆……”

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两百石精米!一百石黄豆!这绝不是小数目!更不是寻常的损耗误差能解释的!尤其是在这军情如火、粮秣重于泰山的时刻!

“账册留下!所有相关签收、转运、入库单据,全部给本王调来!立刻!马上!”

胤禛的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他一把抓过那本账册,修长有力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钉在那几行刺目的数字上!

通州仓……负责此仓的官员是谁?这些消失的米豆,去了哪里?是贪墨?还是……有人故意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在军粮的命脉上动手脚?!

“你去查查,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截留军粮。”胤禛年轻的脸庞带着冷酷的神色,黑暗中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二哥,会是你吗?不知道这次皇阿玛会怎么处理。”胤禛喃喃自语。而这件事直到康熙等人回来,胤禛亲自带着查到的证据,递给了康熙,只得到了康熙一句辛苦了,就被按下了。

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太子,两人的父子之情就在这样不断地消磨着,直到有一天消失殆尽。

一种比面对堆积如山的公务更加沉重、更加危险的阴霾,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户部这间繁忙的厅堂。

胤禛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附近几个书吏拨打算盘的手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空气中只剩下他快速翻动账页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初秋的风掠过京郊连绵的营帐,带着塞外残留的凛冽,也卷来了大军凯旋的喧嚣。旌旗猎猎作响,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马蹄踏起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

直亲王胤禔端坐马上,玄色甲胄覆着一层薄薄的黄沙,风霜刻在眉宇间,却掩不住那份得胜归来的锐气。他目光扫过远处明黄的御辇,又下意识地朝京师方向望了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直亲王府里,却是另一番暖融融的景象。

甜丝丝的奶香霸道地侵占了整个小厨房,白蒙蒙的水汽弥漫缭绕。容芷系着条半旧的靛蓝围裙,袖子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

她正麻利地将裹了薄薄一层蛋液的面团丢进油锅,“滋啦”一声响,金黄的油花欢快地簇拥上来,面团迅速膨胀、定型,变成一个个圆鼓鼓、胖乎乎、色泽诱人的奶油炸糕。

“额娘!额娘!我的!塔娜要三个!”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扒着厨房门框,努力踮着脚尖往里瞧,葡萄似的大眼睛亮得惊人,这是小格格塔娜,穿着嫩柳色的小旗装,脑袋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急什么,小馋猫。”

容芷笑着,用长筷子利索地翻动着油锅里的炸糕,“还没好透呢,里头烫嘴,仔细把你舌头烫出泡来。”

话音未落,另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塔娜身后。弘昱,塔娜的龙凤胎哥哥,穿着一身同色系但明显沉稳许多的小袍子,小脸板着,一本正经。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奶气,内容却精准无比:“额娘,阿玛今日随驾回京,圣驾扎营南苑。按例,您该备下接风的膳食,尤其是阿玛素喜的炙羊肉和奶酥点心。这奶油炸糕,甜腻了些,恐不合阿玛行军归来的脾胃。”

容芷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掉进油锅里。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小管家公!知道啦!羊肉在灶上煨着呢!奶酥也备下了!这炸糕是给你们俩小祖宗解馋的,碍着你阿玛什么了?”

她顺手抄起旁边一个刚炸好、稍稍放凉的炸糕,塞进弘昱努力维持严肃表情的小嘴里,“吃你的!少操心!”

弘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香甜,鼓着腮帮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那股子小大人般的沉稳劲儿瞬间破了功,显出几分属于五岁孩童的懵懂和……嗯,满足?

塔娜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拍着小手:“哥哥嘴巴鼓鼓,像偷吃松子的小松鼠!”

弘昱努力想瞪妹妹一眼,奈何嘴巴被食物塞满,毫无威慑力,反而惹得塔娜笑得更欢。

容芷看着这一双儿女,心头那点因为胤禔出征悬了大半年的石头,总算在满室甜香和稚子笑语里,落回了实处。穿来这些年,从最初的惶恐到如今把日子经营得烟火缭绕,儿女双全,丈夫虽位高权重却与她心意相通,她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份安稳的暖意。

然而,这份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次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铅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心头发慌。容芷刚伺候完两个精力旺盛的小祖宗用完早膳,看着他们被嬷嬷领着一步三回头地去前院进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直扑她正院的小花厅。

门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初秋的凉风。来人正是隔壁雍郡王府的新福晋乌拉那拉氏,嫁进来刚满一年,平日里最是端方持重,此刻却是花容失色。

她穿着一身略显匆忙的藕荷色旗袍,旗头上的绢花歪斜了也浑然不觉,平日里总是温婉含笑的脸上此刻只剩一片惨白,嘴唇哆嗦着,连带着手里捏着的一个黄澄澄的大橙子都跟着抖。

“嫂……嫂子!”四福晋的声音带着哭腔,劈头盖脸砸过来,“不好了!出大事了!皇阿玛……皇阿玛在南苑行营,染了急症!”

容芷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上前一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弟妹别慌,慢慢说,怎么回事?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

“是疟疾!”

四福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尖利,“御医亲口断的!说是寒热往来,头痛如劈,呕吐不止……凶险得很!如今……如今人都有些糊涂了!各宫的娘娘、还有我们爷、三爷、五爷……全都赶过去了!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越说越怕,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手指一松,那个饱满的橙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容芷脚边,鲜亮的黄色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她死死抓住容芷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嫂子!你说……你说皇阿玛会不会……会不会……”那个“驾崩”的字眼,她终究没敢说出口,巨大的恐惧噎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疟疾!果然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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