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针,……
第107章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针,……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容芷强装的镇定。历史上康熙皇帝这次疟疾凶险万分,几乎要了他的命!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历史细节,那些她穿越之初就隐隐担忧的“剧情点”,此刻无比清晰地涌了上来。
容芷深吸一口气,用力反握住四福冰凉颤抖的手,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弟妹!看着我!别慌!天塌不下来!”她眼神锐利,语气斩钉截铁,“快,回你府里,换上素净庄重的衣裳,备车!我们立刻进宫!”
四福晋被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镇定慑住,哭声噎在喉咙里,茫然又无助地点着头:“好……好!我这就去换!嫂子你……”
“我自有准备!”容芷打断她,眼神异常明亮,“快去!一刻钟后,府门外见!”
看着四福晋跌跌撞撞冲出去的背影,容芷猛地转身,提起裙摆就朝自己存放要紧物件的里间疾步奔去。脚步快得像要飞起来,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
她扑到那个沉重的黄花梨木大柜前,一把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个不起眼的锦囊。她毫不犹豫地抓起其中一个深蓝色、看起来最朴素的,三两下解开系带。
锦囊里层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屏住呼吸,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一层层剥开。油纸内,赫然躺着一个巴掌大小、扁平的珐琅彩小圆盒,盒盖上绘着西洋风情的帆船图案,色彩已然有些黯淡。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片灰白色、形状不太规则的小药片,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略带苦味的奇异气息。奎宁!
这正是她穿越之初,凭着对这段历史的模糊记忆,不惜耗费重金,几经周折,通过娘家暗中寻访那些常与广州十三行打交道的海商,辗转数年才秘密弄到手的宝贝!当时只当是买个心安,没想到竟真有派上用场的这一天!
容芷将那小圆盒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珐琅质感硌着掌心,却奇异地带来一股支撑的力量。她迅速将盒子塞进袖袋深处,又抓过另一个稍大的锦囊揣好,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眼神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然。
宫禁森严,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往日金碧辉煌的殿宇楼阁,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通往南苑行营的宫道上,太监宫女们个个屏息凝神,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惶惶不安的神色。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恐惧。
容芷和四福晋坐在一辆青呢小轿里,一路无话。四福晋脸色依旧惨白,双手紧紧绞着帕子,指节泛白。容芷则闭目养神,袖袋里那个小小的珐琅盒,像一块烙铁,烫着她的手臂,也灼烧着她的神经。
终于到了康熙下榻的偏殿外。殿门口已围了不少人,各宫主位、几位成年皇子及其福晋,个个神色凝重,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不安。
太子胤礽立在最前,面沉如水,眼神阴鸷地扫视着众人。三阿哥胤祉眉头紧锁,五阿哥胤祺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忧虑。
容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雍郡王胤禛,他身姿挺拔如松,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只偶尔投向殿门的目光泄露出一丝深藏的焦灼。
“大嫂,四弟妹。”太子看到她们,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稳,却比平时更显冷肃,“进去吧,御医正在里面会诊。”
殿内光线昏暗,窗户紧闭,浓得呛人的药味混合着一股病人特有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
明黄色的龙床上,康熙皇帝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嘴唇干裂泛着紫绀。
他高大的身躯此刻在锦被下似乎都缩小了一圈,微微地发着抖,额头上冷汗涔涔,浸湿了明黄色的软枕。偶尔几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逸出,揪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医围在龙床边,低声激烈地争论着,个个面如土色,汗透重衣。他们翻着厚厚的医案古籍,手指撚着银针,却迟迟不敢落下。
“圣上寒热交作,邪入营血,非大剂清瘟解毒汤不可!辅以金针泄热!”一位老御医声音发颤。
“不可!圣上龙体本已虚耗,清瘟汤虎狼之性,恐伤根本!当以温补固脱为先!”另一位立刻激烈反驳。
“温补?邪毒炽盛,补之如火上浇油!”
“那你说如何?束手待毙吗?!”
争论声越来越大,却全是些车轱辘话,听得人越发心凉。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皇贵妃钮祜禄氏坐在床边,拿着温热的帕子不停地给康熙擦拭额头的冷汗,眼圈通红,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太子胤礽站在御医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地扫过争论的御医,带着明显的不耐和威压。其他嫔妃和皇子们大气不敢出,脸上写满了绝望。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声压抑的呻吟都像鞭子抽在众人心上。
容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能再等了!她猛地攥紧了袖袋里的珐琅盒,指尖用力到发白。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淹没时,她一步踏前,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压抑的争吵:
“诸位太医!”
所有的目光,惊愕的、疑惑的、审视的,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太子胤礽的眼神尤其锐利,带着冰冷的审视。
容芷顶着巨大的压力,稳稳地行了一礼,然后从袖袋中取出了那个小小的珐琅彩圆盒,轻轻打开:“皇阿玛,贵额娘。此乃家父早年偶得的一味西洋奇药,名曰‘金鸡纳霜’(quinine),据说于治疗寒热往来之症,颇有奇效。或可……请太医们一观?”
“西洋药?!”“金鸡纳霜?”“大福晋,这……”
惊呼声四起!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几位老御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跳了起来,胡子气得直抖。为首的王院判更是脸色铁青,指着容芷手中的盒子,声音都变了调:“荒谬!简直荒谬!圣上龙体何等金贵?岂可用此等来历不明、形貌怪异、气味古怪的蛮夷之物?!未知其性,不晓其理,万一有差池,何人能担此滔天干系?!”
他痛心疾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容芷脸上,“《本草纲目》煌煌巨著,先贤智慧如海,难道还治不了圣上的病?何须求诸这等旁门左道!”
其他御医也纷纷附和,看向那几片灰白药片的目光,充满了排斥、恐惧和一种根深蒂固的傲慢,仿佛那不是药,而是什么剧毒的秽物。
“是啊是啊!此物闻之便觉腥苦刺鼻,绝非良善!”
“大福晋一片孝心可嘉,然此事关乎国本,万万不可儿戏!”
质疑和斥责如同冰雹般砸来。太子胤礽的眼神更是冷得能冻死人,他盯着容芷,语气森然:“大嫂,皇阿玛病重,御医自有论断。你拿出这等不明之物,是何居心?”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四福晋吓得脸无人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紧紧抓住了容芷的胳膊。
容芷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有惊疑,有责备,有冷漠,更有太子那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敌意。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她迎着王院判愤怒的目光,声音依旧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持:
“王院判!诸位太医!臣媳深知此举唐突!然圣上此刻危在旦夕,寒热交攻,脉象微弱!诸位翻阅典籍,争论不休,可曾拿出一个稳妥的救治之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
她顿住,那个字终究不敢出口,但意思已不言而喻,“这金鸡纳霜,虽系西洋所出,然其治疗疟疾寒热之效,在南洋之地,已非奇闻!家父当年也是多方打听,知其为救命之药,才重金求购珍藏!臣媳今日斗胆献上,非为邀功,只求为圣上多争一线生机!若太医们疑虑其药性不明,”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愿以身试药!就在此殿中,请太医们当场验看!”
“以身试药”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殿中炸响!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皇后猛地擡起头,看向容芷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复杂的情绪。太子胤礽眉头紧锁,审视的目光更深。御医们更是面面相觑,一时竟被堵得哑口无言。
王院判张了张嘴,那句“蛮夷毒物”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敢在御前、在龙体垂危之际提出以身试药,这份胆魄和决心,绝非寻常
就在这针落可闻、空气绷紧到极致的瞬间——
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急促、带着战场硝烟气息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