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有孩子
想有孩子
肖采贞本身生得美,正在难挡姝色的二八年华,裴珩以前是不喜她强势压人的作风,他果然是个心软的,见肖采贞弱不胜衣怯懦地在檐下站着,裙角被扫进来的暴雨沾湿,没等肖采贞开口,厌恶之气先下去了三分。
裴珩赐座摆茶,漫不经心地问她可是受了委屈,其实内心已在怪罪自己同个小女子怄气,未免太失了气度。
“臣妾是为此前的言行无状来给陛下请罪的,还望陛下无怪。臣妾年岁太轻,行事没有分寸,还请陛下千万怜悯……左右臣妾现在入了宫,是陛下的人,当然以夫为天,知道该一条心的人是谁……”
肖采贞适时地小声啜泣了两声,眼眶重现出来浮肿不堪的样子,可见这些时日没少哭泣落泪。
随着说话间轻微擡首低眉的弧度,肖采贞颈间散发出一股幽兰的香味,使得裴珩一时怔了,嫩瓜秧子一般的年轻帝王只觉得心湖被什么怪物搅动中,不自觉想要对面前的婀娜少女进行亲近和安抚。
等二人的距离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时,肖采贞红着眼睛,娇羞地攀扯住裴珩的龙袍,滴下两滴热泪,命人呈出了从前裴珩一时心软命人给她披上的天蚕丝披风。她尤其说,自己弱不禁风,和兄长不同,对皇家只有敬重的份。
“陛下当年对臣妾的怜悯疼惜,臣妾未敢遗忘分毫,别的罪名臣妾都愿意担、受罚都认,只有对陛下的真情,千刀万剐,难以收回,不盼着能够得到陛下的回报,只求这份心意,能够得见天日。”
肖采贞见时候差不多了,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往裴珩那处再贴得近一些,幽香袭人,佳丽近在咫尺,裴珩心猿意马,擡手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拥入怀中,温香软玉,裴珩猛嗅了一口香气。
再之后,未近女色的帝王,投入了温柔乡,竟然将肖采贞前阵子犯下的糊涂事端一笔勾销了:
“好了,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是谁的妹妹,并不是你的错。你的真心,朕瞧见了,只要你的心是向着朕的,朕怎么会苛待自己的女人?”
“嗯……”肖采贞垂首,兀自不安地抓紧了素银织锦的袖口,也是为了贴合裴珩的喜好,放弃了姹紫嫣红的审美。
她的嘴角压抑着计谋得逞的笑。
她最后的殊死一搏,成功了,那个叫王虎的殿前司亲卫没有骗她,给她送来了兄长帮忙固宠的合欢花露,真的奏效了,登时让帝王意乱情迷。
这程子,肖采贞的未央宫被管控得一只苍蝇都不得进出,肖采贞都快绝望了,碰到了名叫王虎的亲卫,说他是她兄长的人。肖采贞起初半信半疑,但穷途末路,横竖只能豁出去了!
还真叫她信对了人!她兄长果真是无所不能的。
肖采贞千算万算,漏算了肖泊在血缘上,也算是她的表兄。
合欢花露,自然被肖泊加了料,初时对身体无害,大夫把脉也把不出来异常,沾染的时日久了,微量的毒性积到了骨子里头,一场降温就能使毒性在混风寒里发作要了人的性命!
肖泊人在皇宫之外,对着骤起的疾风冷笑,算准了肖采贞已经差不多成事了,他倒要看看,裴珩的身体能够撑到几时!
伤害裴昭樱的人,他不会因为稀薄的血缘关系的存在而放过。
他们该死,纵使是死,也补偿不了裴昭樱安稳的人生。
复仇的利刃,指向每一个不无辜的人。
慈宁宫的那位,也不好过,说是在一次赏景时呛进了些潮气,竟然因此得了咳疾,终日不停。用上了各类止咳的法子,都没显出成效,到最后,太后咳出了血来,每次发作的势头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而且,太医们不能确定,这发作蹊跷的咳疾到底有没有传染性,为了防范于未然,皇帝下旨暂时封了慈宁宫,慈宁宫人不得与外间来往,医药、饮食、用品由人专门送到宫门口。慈宁宫侍候的宫女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谁不顾惜自己个儿的性命?
太后病榻前,人前冷落,大宫女时时掩着口鼻防止被传染,最为得力的孟镜雪更是瞧不见人影。
孟镜雪快恨死了太后。
她苦心在太后跟前伺候,为的就是皇帝年少、后宫空悬,给太后卖了乖,办事得力,被举荐一二,摇身一变成为后宫里头的正经主子,而不是停留在女官一职上卖命一辈子,为此,她总冲在给裴昭樱摆脸色、下绊子的最前头,除了皇帝太后,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尽了。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被兄长名声所累的肖采贞摇身一变成为宠妃,而她没有占得先机便罢了,还被困在慈宁宫中不得自由,难不成太后一日不康复,她就要一日被连累困死不成?合欢树下,花粉簌簌,孟镜雪心底浮起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想法……太后能够解脱,她们这阖宫的人,都有法子出头了……
肖采贞独揽圣眷,两人正在鼎盛之年,很快有了好消息传来,被太医确诊怀了龙嗣。裴珩初为人父,喜上眉梢,顾不得那是权臣外甥了,皇家血脉得以传承便是最要紧的事。
肖采贞身子不方便,听了兄长建议,忍着嫉妒之心推荐了未央宫中的心腹宫女固宠,被裴珩接连夸赞“懂事”“识大体”,不类其兄。个中苦涩,肖采贞抚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腹,一一咽下了。只是裴家的人仿佛是中了什么诅咒一般,她奇怪不但太后病倒了,裴珩的双颊也日益凹陷,精气神似乎被人抽走,太医来诊脉没发现异样,却日复一日地萎靡。
肖采贞心系夫君,这头兄长的头疾还犯着,她焦头烂额,跟兄长抱怨:
“莫非这皇宫里面专门有吸人精气的妖魔鬼怪?”
“……并非是鬼神。恐怕是有人作祟。”
不想让身怀六甲的妹妹担心,肖与澄没有言深,他也乐意见得裴珩母子早日归西,他好掌控着外甥顺理成章上位摄政,只是在朱雀大街上碰到了肖泊的官轿,他还是倨傲地拦了一拦。
“肖泊,我知道是你。”
肖泊未掀开帘子,此时正赶上试药的毒性发作,他的五脏六腑疼得像是被置在大鼎中熬煮,急于回府陪夫人,他没多做纠缠:
“那你知不知道,之后会轮到你自己?”
肖与澄的头疾是老毛病了,压不下去,药石无医到他连道士都找来了,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道拈着胡须道,命里轮回有因果,将军杀伐过重,反噬无可避免,不如想想此生为人中的亏欠。
肖泊冷声命令轿夫不要顾及闲杂人等,尽早归家。
伴随着头颅再次复发的剧痛,有更多的东西在肖与澄脑海里苏醒……
他戎马一生,手染鲜血在所难免,他不后悔,也不觉得是亏欠,乱世之中,一将功成万骨枯,刀剑无眼,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拼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只有一件事……
他设计伏击了那位身居高位的长公主,让手下的死士乔装改扮成了齐王旧部,在刀剑上涂抹了罕见的毒药,没想留活口,却还是让裴昭樱死里逃生留下了一条性命。刺杀一事,并不光彩,他心中隐隐有愧,谋士劝他斩草除根,他便想着,一介残疾废人对他再构不成威胁,就此便罢了。
而后,裴昭樱险些嫁给了他,肖与澄起初是庆幸的。可再当肖与澄日复一日地目睹,她与自己看不起的弟弟举案齐眉,恩爱有加,胸口那一处逐渐变质、疯狂。
肖与澄的亏欠与遗憾,都是裴昭樱。
前尘往事缓缓苏醒,流水一般的记忆冲刷着肖与澄的大脑,东西多得快爆炸,他睁大了眼睛,晃晃荡荡栽下了马,在属下惊恐的呼唤中不省人事。
“你今日回来得好晚。怎么,肖泊大人被什么绊住脚了?”
一回府,肖泊被裴昭樱迎面扑了个满怀。
从幼儿蹒跚学步日日摔倒开始,裴昭樱逐渐能走、能跑,能在肖泊下任时第一个窜出来迎接。
还要恶人先告状,揉着脑袋怪肖泊的胸口太硬,撞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