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怕甚
“定国公夫人这是体子虚,思虑过重,心力交瘁所致。”
江大奶奶秦氏看着眼前端着素瓷小碗喝药,且瘦了一圈,双眼微陷的大秦氏,心里却反复想着方才府医说的话。
“姐姐怎的不好好顾着身体?姐夫也不好好管管。这定国公怎的会忙成这样,主个中馈都能把你累倒,这顾氏怎能这般折腾人!”
大秦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听见江大奶奶提及定国公,心中一酸,便捂着心口伏低了身子。
又听见江大奶奶提及陈老太太顾氏,就想起陈老太太那张得逞的嘴脸来,心头又气到发疼,身子都跟着颤栗起来。
江大奶奶见大秦氏情况有异,遂惊叫出声:“姐姐!你是怎的了?!莫要吓我!”
大秦氏缓了一刻钟才恢复过来。
“我无事了,你莫要紧张。”
江大奶奶见此,便轻手轻脚地把大秦氏扶到了罗汉床旁,拿过一个宝蓝色绫锻大迎枕让大秦氏靠着坐下。
见大秦氏少有地虚弱,心中倒是起了怜惜。
又派了玉姑姑端了杯蜜水来。
“姐姐这是怎的回事?”江大奶奶递了蜜水过去。
大秦氏接过啜了一口,甜意漫进口舌,同时将嘴里和心里的苦味都冲淡了些。
这才缓缓开口,“你姐夫要纳妾了。”
江大奶奶才喝了一口茶,呛到了喉咙里,直咳不停。
等缓过来,才看见大秦氏脸上带着无可奈何又不甘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你辛苦主中馈多年,也不可能是子嗣问题,他们陈家哪里来得脸面要求纳妾!”
江大奶奶为大秦氏忿忿不平起来。
当初江大老爷与江大奶奶两口子也是恩恩爱爱地过日子,只可惜成婚多年未有子嗣,这江老太太不允大房断了血脉,就为江大老爷纳了李姨娘,至生下了大房长子钊哥儿后,才肯消停。
江大奶奶此时知定国公要纳妾,一时又感同身受起来,自是气得不行!
“这事是姐夫主张的?”
大秦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定是那顾氏在作祟!她怎就这般看不上你,处处给你使绊子。你方主中馈的时候,她就处处藏着掖着不肯指点,要不是你那过世的公公,她还不肯放权呢。这才除了服,就给你找晦气!”
江大奶奶见大秦氏一直不做声,便不肯了。
“姐姐你倒是多说几句啊,就这一句,我实在是摸不清头脑。”
“你倒是说了个九成九。”大秦氏又喝了一口蜜水,这才继续道。
“你还记得那天春日宴我早早便走了么?”
“记得,可这跟春日宴又有何相干?”江大奶奶甚是不解。
“顾氏早早派人只请我回去,听我说了为瞬哥儿相看之事,便又问了我些旁的无关紧要之事。等到第二天我与你姐夫一同去请安之时,她才重重地给了我一击。”
大秦氏苦笑自嘲地轻哼了一句,又道:“我真是老了脑子不中用,怎会以为顾氏会将她外甥女嫁给我儿,她想的可真好,而是想送给你姐夫当妾!”
大秦氏面露嫌弃,“怎会有这样作践自己外甥女的人!这老太太从三年前就将佟夏清带着身边,我们守孝三年,她就留了佟夏清三年。生生拖累了她,又将责任推于定国公府头上。
你姐夫说愿意帮着出嫁妆让佟夏清厚嫁,这老太太还不愿,一会儿以断绝母子关系相逼,一会儿又以命相胁,非得送人进来当那要给主母立规矩的妾室!
她一心要恶心我,就是连自己的外甥女也不肯放过!怎的这般狠毒!”
江大奶奶听了大惊失色,虽说内宅之乱早有耳闻。但因着江老太太是个好说话的人,除了为子嗣给江大老爷纳妾以外,阖府上下就没多管过甚。
是以这等腌H事,江大奶奶还是头一回在亲近之人口中听说。
“老太太还拿命来威胁?这是怎么回事?”
江大太太抓住了重点。
“你姐夫不肯纳妾,老太太气的发了病,后来太医来开了药,说老太太是气急攻心。
我给熬了药,老太太便威胁你姐夫,若是不纳妾,老太太就不喝药。这不是让你姐夫担上那不孝之名吗!
你姐夫自是不愿违背给我的诺言,跪了三天三夜,以示不愿纳妾。”
大秦氏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得低沉,双眼微阖,“这身体哪是铁打的啊!第四天便昏倒过去,等我将当日府里的事处理毕,太医都已来看过了。”
江大奶奶只静静地听着,怜惜地看着大秦氏。
“老太太便来指责我,说我善妒,说我没有容人之量,这些坏名声我都担了又如何!只要他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恶名远扬,又有何惧!
可是她偏偏拿你姐夫的身体健康来要挟我!她不肯喝药,迫你姐夫纳妾。你姐夫跪着,求她收回成命。可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她说,以你姐夫的性子,醒来后会继续跪,她不松口,你姐夫跪破膝盖也会跪到她成全。
可是她对我说,她不会松口,即便跪熬至腿疾,也无妨,至少还有爵位在身,还说些世子也不小了的话!
那可是她亲生儿子!她为了让佟夏清嫁进府里来当妾!连她儿子的腿都不要了!”
大秦氏微阖的双眼冒出地泪珠直涌而下,语气十分心疼地道。
“她不止这一个儿子,可我只有一个相公!她不心疼,可我心疼。他愿意我为跪着,跪这漫漫长日,哪我呢,难道又能自私地看着他长跪,再倒地不起吗?”
“我岂能,这般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