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姜推还没出酒店,就接到了愣头文打来的电话,说是由缅甸直接发往广州仓库那条线上的货全被截了。
警方现场缴获大批冰.毒,这件事成为现如今极其轰动的新闻。只可惜,原本要露面的代号“干尸”的一名毒贩在得知消息泄露时,火速撤离。
姜推这一次来广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见这个人。
金驰成表面上是一个商人,做着房地产、工程施工、服装等五花八门的生意。可暗地里,却时常跟缅甸方面接洽,干着一些更为隐秘的黑勾当。
金驰成做事严谨,且心思细腻,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弟是缅甸至广州等珠三角交易线路的直接负责人。此人因为体型瘦小,面容狰狞,道上的朋友给了个“干尸”的外号。
干尸本名刘永刚,原是垠城某供销社职员,由于货款无法追回,流落金三角。最开始,他只是偶尔跟着跑路,做些小买卖,后来被金驰成相中,成为他手下的一个小弟,帮他做事。
干尸设计的贩毒线路和网络更加巧妙复杂,迅速崛起成为缅甸至内地路线的总负责人,也可以算做一个大毒枭了。
与其前辈只吃上游利润不同,干尸几年前向金驰成提出将毒.品从金三角直接运到广州或者其他地方,此路线虽然比传统通道绕路更多,耗时更长,但成功率高。因为他把贩.毒都分解为单独动作,一段段由多数并不知情的司机运输,每个动作孤立起来看,很难说触动法律。
现在,他已经入赘缅北某毒枭家庭做女婿,长期坐镇缅甸木姐指挥,虽然已经进入中国警方的视线,但由于国际方面的诸多不便,暂时无法将其缉拿归案。
姜推挂断电话,跑到酒店不远处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喂,是我。”姜推四处看了一眼,确认周围安全,继续说道,“广州仓库被截,金驰成已经锁定了内鬼,我们的线人有危险。”
良久的沉默之后,苏成沣的声音才从听筒里缓缓传来:“我知道。”
姜推皱眉:“你知道?那你们想好怎么救他了吗?”
“我们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不仅你我都会暴露,别的隐藏在此次行动中的线人统统逃不掉。”
“广州仓库的事,显然是金驰成设的一个局。”苏成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这件事行事周密,既要摆平缅甸方,又要承担巨额损失,金驰成虽然多疑,但也贪心,要让他这么果断地弃卒保车……除非……”
“什么意思?”
“金驰成也许是一条大鱼,但极有可能并不是最大的那条,我们可能被他骗了。他故意在这几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就是想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他的身上,他在遮掩一些人和事。”
“他有合作伙伴这件事,不是早就确认过了吗,当时你还怀疑是内部有鬼?”
“不。”苏成沣说,“我的意思是,他也受命于人。”
“还有人指挥他?”
“现在只是猜测,还不能确认。”
“怎样才能确认?”
“引蛇出洞。”
姜推一拳打在电话亭的玻璃壁,近乎咆哮:“就为了那些个不确定,你他妈就要狠心抛弃队友?”
“姜推,你知道所有潜伏线人在入岗之前都会熟记一本工作手册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们的手册中有一条,一旦身份暴露,就从此自动与所有人断连,以免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你们那个狗屁组织,竟然厚颜无耻地有这样一条准则,我看这样的组织,不跟也罢。”
“混账东西。”苏成沣有些激动,“亏我一直认为你做事沉稳,城府较深,是一个天生的潜伏高手。可眼下,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姜推咬牙:“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卧底,当初答应你,只是为了给山哥报仇,我想亲手将金驰成送进监狱。可我没有想到,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组织,竟然会冷血无情到抛弃队友,我也很失望。”
苏成沣沉默了一会儿,说:“阿推,我知道,你刚刚接触这些,一时间很难适应。面对自己的队友随时会牺牲,但却无能为力的场景,确实很难做到理智冷静,我不怪你,但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不然我会随时将你剔除出此次行动,你想帮刘岐山报仇,那就是痴人说梦。”
姜推没想到一向对他欣赏有加的苏明,竟然会说出这么严肃的话,丝毫不给他留面子,但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却是冲动了。既然所有的线人都必须遵守规则,那他们自己也会断掉组织主动与他联系。这个时候,任何动作都无疑是将所有人暴露给对方。
“对不起。”姜推,“是我冲动了。”
苏成沣叹了口气:“孩子,我跟你的父亲是战友,是朋友,但这次我却对不起他,瞒着他答应了你的请求,把你拉进这危险的漩涡,我本就有愧,我不该对你要求那么苛刻。”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出入境那边并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我想干尸一定还留在广州。既然金驰成这次让你来和干尸见面,不管是试探也好,真心想把生意交给你也好,干尸没见着你的面,一定会再找机会与你接洽,你只需要耐心等待。”苏成沣,“还有,我听说金晨也跟来了广州,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让她多疑。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
“我知道了。”
“阿推,你知道为什么‘滑’鱼难钓吗?”
“嗯?”
“在开放垂钓的地方,垂钓者人多饵杂,其中有鱼儿爱吃的和不太爱吃的钓饵。当它们吃惯某种钓饵之后,对其他钓饵就不感兴趣了,而钓手尚未破译出鱼择食的爱好时,给些不对口的钓饵,鱼自然不会领情。“滑”,当然也不排除有些鱼经过吃饵挨钩的教训,变得更谨慎多疑,不轻易上当。”苏成沣的声音越来越低,“只要水中有鱼,在水温等条件适合的时候,鱼总是要摄食的,再‘滑’的鱼,也逃不出食物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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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夏没有开车,坐公交到大风吹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她在手机上搜到姜推给的地址,然后跟着导航找到了一个老小区。
这个小区户数不多,总共也就三栋,不仅没有电梯,连小区的绿化环境也非常差。
杨夏心想,还好穿着平底鞋,不然要让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爬上七楼,一双脚指定废了。
杨夏来到二栋七楼,只有两户人家,一户的门牌上写着701,对面一户写着702。杨夏走到701门前,屋内依稀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她抬起的手,搁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谁啊?”小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杨夏没回话,又敲了三下。
里面的人也不问了,渐渐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瞧了瞧外面,很快便开了门。
“我……来看看小宝。”杨夏站在门口,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