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将军(二) - 上神总在欺负我 - 荻秋寒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威武将军(二)

子煦一怔,盼晴得意地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个关子卖得太好太好了,这才发觉,周围已经围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儿,引来一众不明真相又求知欲旺盛的吃瓜群众,个个脸上写着“惊恐”二字,又想听,又害怕,既害怕,更想听。

盼晴双手一叉腰,两眼望天,眼前居然递来几片鲜切的瓜果――吃瓜群众们以为她讲得口渴了,都争着犒劳她,等着听下文。

到底是在堂庭山开故事会练出来了,当初吃的苦都不白吃。她满意地挑了块最新鲜最饱满的,恭恭敬敬塞到子煦手上,“我家公子先用。”

子煦双眉微蹙,略带嫌弃,又哭笑不得,接在手里。盼晴这才去挑第二个新鲜饱满的,咬一口,果然汁水满口,香甜四溢,赶紧多咬几口润润嗓子,再接着讲。

原来,威武将军早在年关前后就已暴病军帐之中。副官们思量着,他的死讯若是传出去,军心大乱是肯定的,而蛮夷定会汹涌而来,趁势杀伐,倒不如秘而不发,偷偷向京畿传信,向圣上讨个法子、再讨些援军。

祝员外这位老友庄上一个农户家的小儿子,在阳关驻守,恰恰是威武将军帐外的护卫,这等秘闻了然于胸。在近几日返乡休憩时偷偷告诉家人,辗转传到这位老友的耳中,偏偏他是知道此桩婚事的,火急火燎赶来逸阳城。

祝员外头疼欲裂,正巧府外和尚叫嚣的声音愈加严厉,他急急令人请和尚进府。

和尚自报家门,是京城西郊慈恩寺出来云游四方的僧人,身穿一件打了补丁的直辍,随身物件只有一件袈/裟、一个木鱼、一个乌檀木手串,和一个化缘用的铜钵。早先狗眼看人低,笑话他一看就是个讨饭僧的小厮们,这会儿幡然醒悟,这样轻装上阵能走遍四方的,定是位大师。

隔着屏风,他与霜霜小姐对坐片刻,就已断言,她煞气缠身已半年有余。算算威武将军暴毙的日子,以及他们在上元节的一面之缘,可知,当时当日河堤边救助的,早已不是威武将军本人,而是他的恶灵。

威武将军的家乡在逸阳城以东三百多里,想来他人虽死,可魂魄仍挂念长大的乡土,念念不舍回望一眼,没成想在回身体的路上倒在河堤边,与小姐有了一面之缘。

照理来说,鬼差是会勾去他的魂魄入轮回的,但他阳气过重、满身杀气,见人杀人、见鬼斩鬼,一时竟无鬼差敢完成该项使命。

阳关之外,历来是战场,反反复复的杀戮在那片土地上上演,野间遍地游魂孤煞。将军的魂魄在这片阴晦暴戾的土地上居然修炼成魔。

“那为什么找上霜霜小姐呢?”都是迫不及待的提问声。

盼晴冲着急发问的听众们微笑点头,这问题在点子上。

云游和尚的说法是,霜霜小姐是霜降时节出生的,正是个极寒极阴的身子。威武将军成魔,只有他自己满身阳气是不够的,他需要不断平衡阴阳,现在急需一个至阴之身,往后的修炼里,他还会要更多至阴至阳的身体和灵魂。所以,趁着这个魔尚且孱弱,现在收了为好,不要等到日后吸收百人千人万人魂魄,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一齐点头,深以为然。

收魔的日子定在洞房花烛夜。和尚将乌檀木佛珠带在霜霜小姐手腕上,嘱咐她,只需将珠串套住将军的手,他便不得动弹,随后她便可自行走出婚房,往后万事大吉。

霜霜小姐依言拜天地、进洞房、掀盖头、喝合卺酒。待到将军俯身牵住她的手,想要抱她的时候,她迅速地将左手上的佛珠推到将军腕上。

盼晴顿了顿,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片火红喜庆,却紧张万分的洞房中,子煦却被人群挤到五步远之外,没有被盼晴抑扬顿挫的故事绕进去,只一脸玩味地看盼晴。

盼晴冲他挑挑眉毛,又继续讲故事。

威武将军一见佛珠,怒吼一声,若是不愿嫁,你退婚便是,何苦害我。说完,佛珠迸裂,满地都是乌檀木珠弹跳的声响。

霜霜小姐吓得面无人色,蜷缩在婚床之上,将军抽出挂在一旁的佩剑,踢门而去,却发觉整个房间如被一层坚硬磐石覆盖。

一回头,霜霜小姐已轻而易举推开一扇窗,正想偷爬出去。

将军上前揽住她的腰,生生将她从窗棂边扯到床上,他再想探出窗外,又被坚硬屏障挡住,于是知道房外定有圈禁他的符咒。叫一声,既已行合卺之礼,理应结合,在霜霜小姐的尖叫中,他化成一缕青烟,从霜霜的咽喉滑入,进入她的腹内。

他和霜霜是一体的,要圈禁就圈禁他们俩,要么就一齐放走。

房上的符咒本是个炼炉,一旦点起真火来,里面没有任何活物,人、鬼、魔,都抵不过。

祝员外和夫人在洞房外急疯了,只差叫小厮们将和尚绑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他们的独女。

员外在逸阳城的威望是极高的,和尚再是法力无边,也不想大闹逸阳城,只得妥协,暂且不用真火锻炼,但霜霜小姐需日日夜夜在佛塔中打坐进修,除尽心腹中的魔障。

所有人都仰头看塔上的小姐,她面色如玉,双眉如黛,娇唇如樱,皓腕如雪,这样一个美人,竟活生生成了个肉身炼炉。

盼晴又挤回子煦身边,同他一起往塔上看,“公子,霜霜小姐真好看,若让将军害死了,太可惜。”

子煦低头乜了她一眼,“如你所说,假若霜霜小姐是个丑的,就活该被将军害死?”

被他这么一怼,盼晴张目结舌,心说,原以为男人见了美人儿眼睛都发直,这话本以为能说到他心坎儿里去,没成想,他还一本正经的呢,转念一想,子煦真真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上神呐。

日头逐渐西斜,看了一天的热闹,人群也渐渐散开,各回各家,各过各的生活去了。连塔下的僧人们,都聚拢到了僧舍门口,是时候吃些斋饭、休憩片刻。

高高的九层塔上,狂风呼啸,只有霜霜小姐一人独坐。

盼晴跟在子煦背后,往一旁客栈走去,仍然不住回头,“她一个人坐那儿,真可怜,你说,威武将军会同她说会儿话吗?”

子煦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思忖了一会儿,“他俩已成一体,不必说话,他想既是她想。”

“那岂不是夫妇的最高境界?”

子煦引着她走进一家背靠青山,看似静谧的客栈。

盼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跟紧了两步,“往后,你要娶了妻,也能到这个境界吗”

他回头狠狠瞪她一眼,又扭头进了客栈,对着小二要两间房。

店小二先是迟疑,但见得一稞银锭放在他眼前,立即活络了,而且他眼神好,一眼看明二人的关系,给安排一个独门小院,主房给子煦,厢房给盼晴。盼晴拉了拉自己的麻布衣裳,心里嘀咕,怎么,她一看就是个下人么?

青瓦白墙小菜园,二人就着满院白紫的蚕豆花与青绿的大白菜,和天上的明月,对饮一壶桂花酒。

盼晴瞥一眼城北高塔,紫气缭绕,祝霜霜一个人在上面坐着,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子煦的墨阳剑出鞘,剑体乌黑,对着月光,发出幽幽的光。“斩他易如反掌,只是――”

“只是什么?”盼晴喝过酒,双颊通红,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此事蹊跷。”子煦抬头,脸也微微红着,眼神没有白日凌厉,大约也和酒有关,“鬼差真没他们说的那么贪生怕死,且不论他成魔之后敢不敢来勾,当初他暴死军帐中,即刻就该被带走,哪儿还有功夫留给他归乡一遭。”

被他这么一说,盼晴也点点头,“而且,和尚和庄上老友同时出现,距婚礼一个月整,岂不是中元节?”这么一说,她自己倒打了个寒战。

“神也怕鬼?”子煦轻笑,缓慢地将剑身插回乌金剑鞘当中。

盼晴一直细细看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真好看,柔和了过分硬朗的脸。

“那和尚也确实可疑,明天,斩魔的事情我来办,你在下面盯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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