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二) - 上神总在欺负我 - 荻秋寒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弑君(二)

“不见,让她回去歇着。”子煦冲进来通传的宫人摆摆手。

望霁将头埋在他肩上,大夫的手依旧按在他胸前,不悲不喜的脸上露出点儿得意,望霁见这神色,心头一松,大概是快好了。

“皇上,臣妾担心您,求您让我进去。”冷雨吟的声音带着抽泣,从殿外传来。

“我没事,你回去。”子煦疲惫的嗓音,一经提高,便透出嘶哑。

外面抽泣一会儿,没了声音,只几个宫女小声地唤“皇后”“娘娘”,大约是晕了过去,便无声无息被人抬回交泰殿。

子煦长叹一口气。

“我,去看看她?”望霁说话的底气不足,她的心里从来只有自己和子煦,而雨吟身为后宫之主,倒是三番五次放下身段去看望她,她这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有多桀骜和乖张,即便并不是她的本意。

肩头被重重揽住,大夫已经拿开白绸,血止住了,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小的给您去外头备药。”大夫带出去几个宫人。

寝殿只剩床头紧拥的二人,“你是真不知道她看到你有多难受?别去看她了,在这儿陪我。”说话间,子煦掐了掐她滑腻的腰。

“难受?”望霁脸上挂不住了,“这宫里是不是大家都看我不顺眼?”

“是,何止这个宫里,就连整个朝堂,都看你不顺眼。”子煦仗着被她捅了一刀,占了理,索性直言不讳,“但是能怎么样呢,我看你顺眼得很。”他用手挑起望霁的下巴,咬了咬吓得苍白的嘴唇,用了点儿力气,故意咬疼她。

因为理亏,望霁象征性的“呜呜”了两声,忍受了他的惩罚,她也确实想罚自己。“你跑来昭阳殿干什么?”

他一愣,“去找你。”理所应当的语气,“我们哪天晚上不在一起?除了昨天,大吵一架,我好歹是个皇帝,吵过架要是连晾都不晾,尊严在哪里?”

“可是今天……”心头涌过酸楚。

“我说过,对你,什么都不会变。”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望霁想起自己当初一人立在宽广的寝殿里,心头微微的失落,今天,青莲连台阶都没能踏上半步,就回了幽梦殿,她也才这么小的年纪……“青嫔,有点儿可怜……”

“啧”子煦重重哂笑,“给她个封号,你就要死要活的;这会儿我不宠幸她,你又心里不舒服。那你痛快点儿走吧,我让青嫔来陪着。”见她眉头一皱,“你让我怎么办?”手指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蛋,“还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

“捅死你,我还能活吗?”望霁伏在他肩头,暖暖的气息呵在他的脖颈里,问出的问题楚楚可怜。

“当然得给我陪葬了。”子煦扭头看她,目光凌厉,“杀不死我,我就还能护着你;我要是死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护你周全?”眼神柔和下来,“你也不需要别人,有我一个就够了,现在信得过我吗?”

望霁犹豫了下,点点头,被他再次拥入怀中。

“咳咳”门外有人清了清嗓子,“刀再偏半寸,华佗再世也救不了皇上。”板着脸的大夫走进门来,“刀伤事小,只是这把刀。”他顿了顿,冷笑两声,笑得望霁心里直发毛,“果真是把好刀。”

灵狐族的妖刀被裹在一片红色锦帕中,大夫隔着锦帕松松捏住,当着子煦和望霁二人的面,带着点儿郑重的意味,将它放在寝殿窗边的高几上,“再过片刻,药熬好,皇上趁热喝,小的这就告辞。”

“送大夫出去的时候仔细着些。”子煦叫来最信得过的瞿福。

瞿福是个谨慎的人,一盏灯笼都没有带,亲自领着大夫,专挑人少的甬道,摸黑七拐八拐地钻出偏门。然而,宫墙之上的侍卫,站得高望得远,宫里外的细枝末节尽收眼底,只一言不发,偷偷写张字条,一个传一个,向宫外传去。

望霁从宫女手中接过滚烫的药汤,手拿一柄木勺,舀起一勺,吹凉了,才送到子煦嘴边。子煦成心不让她好过,摆出一副大爷的模样,“烫了”“有些凉”“太多了点儿”“要不你帮我喝一口尝尝再喂?”望霁气得直想掷在他脸上,可他见着她要恼,就嬉笑着脸又说几句好听的。

“你这样哪有皇上的尊严。”咬牙切齿道。

“你喜欢皇上的威严?”一板脸,倒真的有了大半。

不知不觉,一碗药汤见了底,望霁将空碗又递还给一旁立着的宫女。她喂得满脸通红,居然感到手脚发软,就因为他太能折腾。强撑着,帮他换了身衣裳。那大夫当真是个神手,胸口明明是深深的伤口,这会儿却结了痂,好像长好五六成。

外头又有宫女通传,皇后晕厥。

子煦抚了抚额头,“叫御医去看看。”

一同站在门外的,还有皇后的贴身侍女紫鸢,她素来知道皇上敬重皇后,于是扯开尖细的嗓子,“皇后续命的补血益气丹就快要见底。”

事情多大令人头疼,“瞿福一回来,就上交泰殿听命去,缺什么给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帮雨吟把丹药配齐。”

紫鸢在门口徘徊良久,见皇上没有要出来去见见皇后的意思,才终于悻悻离去。

子煦松了一口气,亲自灭了床头一盏蜡烛,寝殿里昏暗一片,只能看到走廊里值夜宫人手边灯笼的朦胧光亮。

“你在想什么?”子煦用手轻轻梳理过她的长发。

沉默了会儿,“我在想,你哪天转头也对我这么无情,可怎么办?”

低沉的笑意,隐着些苦涩,“想得太多的女人太难哄,对你好也不行,对你不好更不行。”他像对待婴孩般,轻拍她的身体,“一部分人死,一部分人活,江山社稷那些事儿,就是这样;一群人痛苦,一个人幸福,后宫这些事儿,就是这样。”他看得很是透彻,“我也想有个世外桃源,不掌生杀大权,不被权力牵制,可是,谁让我被老天选中了呢?”

“你被老天选中,我被你选中,我们都很幸运。”望霁说着幸运,声音却一点都愉悦不起来。

子煦像个孩子一样,反而将头靠在她胸前,“我想做个好皇帝,又想只和你在一起,可生而为人,就是有很多不如意啊。我尽力,你也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生而为人,就是有很多不如意。这句话,异常耳熟。两人都一怔。

见她不说话,子煦在她柔软的躯体上乱蹭一气,“我是不是很自私,一直在说我自己,望霁,你有什么愿望吗?梦想呢?”

曾经,她也想做个万人景仰的灵狐公主,一统山林,与天同寿,与日月同辉,只是遇到了子煦,她心甘情愿地放下这些宏大的梦想,万人之上如何,生命永恒又如何,一个没有相知相许的灵魂,始终是孤独的,那毫无意义的长久,不如两个生命相互碰撞的一瞬光辉灿烂。

“我就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到老。”

子煦听完将她拥得更紧。

两个又惊又累的人,就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皇上,皇上,不好了,荣亲王――”

不知几更过去,子煦睁眼,天还是黑着的,北风的呼呼声在窗外呼啸,一个不识时务的宫人在外头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叫喊声。

“荣亲王深受重伤,退往久安城的途中飞鸽传书,请您过目。”那个声音孜孜不倦,在寒风中也丝毫没有颤抖,执意要叫开飞霜殿寝殿的门。

子煦望一眼床里,厚厚的锦被加上望霁薄薄的衣衫,将她娇小的身躯掩盖,简直看不到,她一动不动,似乎没醒。“进来。”

来人带着冬日的寒气,从门口小跑,跪倒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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