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一章逛瓦子与看热闹二更……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一章逛瓦子与看热闹二更……
桐花烂漫,缃桃绣野,正是暮春初夏的时节,虽还未入伏,可天已渐渐热了起来。梁照儿从库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风轮放在桌旁懒懒地用手摇着解暑,托腮思考着该在食肆里卖些什么样的吃食。
这事倒把她难住了。
汴京城,最繁华的地界,这里的人什么没吃过、什么没看过,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从兜里掏银子出来呢?
燕环看着苦闷的梁照儿,忍不住冒火:“你这人,从前在扬州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怎的来了汴京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梁照儿觉着言之有理,自己怎么说也是官家正店大酒楼的掌柜的,岂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她挺起胸脯道:“你说的是,李瘸子说一招鲜吃遍天,我还很有几招呢。”
穗穗忍不住笑了笑,手里的针线未停。天渐渐热了,合身的夏装也该替大家裁剪起来。
几人说了一会子话,燕环便耐不住了,提出要带梁照儿和穗穗出去采风。
“采风,去哪采风?”穗穗一边咬着线头一边问道。
燕环神秘一笑,凑近两人跟前说:“咱们去瓦子瞧瞧。”
“勾栏瓦舍?那地方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处所,咱们……咱们还是别去了。”梁照儿下意识拒绝道。
燕环戳了戳她的头:“你这脑子又想到哪儿去了?虽说瓦子旁常有些秦楼楚馆的,可那又不专是纨绔子弟、泼皮无赖寻欢作乐的地方,瓦子里勾栏众多,茶楼、酒肆、杂货铺之类的齐全着呢,还有不少卖药、卜卦、卖沽衣和剪纸画的……去那瞧瞧,九流百行汇聚之所,说不准就能给你些新点子。”
梁照儿讪讪一笑,伪科普当真害死人,她还以为勾栏瓦舍是专供男子眠花宿柳之地呢。
穗穗闻言有些意动:“听说那里头还能看杂剧,可是真的?近来我总听人说那出新戏,叫……叫《醉杨妃》,讲的是前朝杨妃的事。”
燕环点点头:“是有这么出戏,也算旧戏新写了。我听说汴京城的伶人们都生的好看极了,能唱会演。”
梁照儿最终拍板道:“那咱们就走上一遭,也去看个新鲜,往后人家谈论起来咱们也有话说。”
既来古代一遭,也让她去瞧瞧勾引阎婆惜的张文远“平昔只爱去的三瓦两舍”瞧瞧。
穗穗小声问:“沈大哥和玉松才出去了,咱们要不要等他俩回来了一道去?”
燕环摇了摇头:“两个煞神站在咱们后头,阎王都得绕道走,那还有甚么意思,咱们三个娘子自个儿去也就是了。”
“那婋姐儿怎么办?”梁照儿指指铛铛车里玩得正欢的梁婋。
燕环咬咬牙:“也一并带上!”
三个大人看个奶孩子还有看不住的?
于是乎,一队娘子军便这般朝着瓦子去了。
映着时节,梁照儿今日换上了一身月白襦裙,外罩浅碧色褙子,发髻上簪了支小巧的玉兰花钗;燕环仍是穿红着绿,外罩件烟霞色纱衫,簪一支银嵌珠花;穗穗只作寻常打扮,穿了件藕荷色纱褙子就跟着出门了。
汴京城的瓦子在金明池畔,池面似碧玉晶莹,有如相连瑶琴般的浮萍点缀其上。
刚过州桥,就见瓦舍前的彩楼欢门下,各色伎艺人正张设棚帐。
“勾栏不闲,终日团圆”,说的正是此刻繁荣喧闹的景象:前头卖糖画的老汉,手执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或提或按,游走如笔,不多时,那琥珀般的糖浆便凝作龙凤模样,鳞爪分明,引得周遭稚童一个个踮脚伸颈,雀跃惊呼,恨不能伸手夺了去。一旁身着绿袍的卜算子摇着签筒,簌簌作响,围着三五个挑菜筐的妇人,都敛声屏气地听他拆解卦象。
梁照儿只觉得眼睛有些看不过来了,勾栏前喷火的、耍剑的、演傀儡戏的,一组接着一组。
穗穗张头张脑地望向右边一处舞剑的,“你们瞧那人像不像原先给咱们演幻术的侯莫陈利?”
两人闻言皆好奇地循声望去,那舞剑的男子着胡服,束金带,唇上两撇小胡子,不是侯莫陈利又是谁?
三人拣了个临窗的座儿坐下,场内已响起急促的羯鼓声。剑光起时如白虹贯日,转腕间又直直劈下,偶有一片剑花直逼窗棂,堂下观众皆紧张地攥起衣袖,再看时,剑穗已轻扫过案上的茶盏,一滴茶水未溅。一剑舞毕,满场喝彩。
侯莫陈利收势将剑归鞘,双手背在身后,深深鞠了一躬。再擡头时,他也发现了坐在一边的梁照儿等人。
轮到下一位艺人上台表演时,侯莫陈利走到梁照儿身边问好:“扬州一别,曾盼着有朝一日能与娘子再重逢,不想今日当真在汴京城相逢了。”
梁照儿打着扇子笑道:“侯莫,许久不见,你的官话说的也更好了。”
侯莫拱手致谢,“这个小丫头一看便是梁娘子的,眉眼间竟如此相似。”
婋姐儿闻言好奇地看向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不太一样的叔叔。
侯莫摸了摸婋姐儿的头,转手从怀中变出一朵花儿给她捧着。
婋姐儿抓着那花,满眼震惊地扭头看向梁照儿。众人见小小的人儿面上表情如此丰富,都纷纷笑着逗起她来。婋姐儿是个别扭害羞的孩子,见大家都围着她便像泥鳅似的在梁照儿怀里闹腾起来。
燕环好奇地问侯莫陈利:“先只知道你戏法变得好,不曾想竟还有这身武艺。”
侯莫陈利垂头笑笑:“为了糊口,时间久了自然样样都会些。”
不少观众都因他是西域来的杂耍艺人而对他颇为好奇,瓦舍的老板也因此多给了他两成工钱请他留在这里耍剑。在这耍剑的时候,打出去的招牌是“西域回回儿”,在另一处演幻术时,便叫回自己的本名“侯莫陈利”,跑去茶馆倒功夫茶时又摇身一变成了回纥流落外邦的贵族“药罗葛氏”。
总之这瓦子里只要打出是西域人表演的场子,十有五六都是侯莫陈利去顶上的。
穗穗问道:“这不会被看客们发觉么?总有人观察仔细的呀!”
侯莫陈利将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果断一撕:“乔装打扮些就是了。”
几人说了会子话后,梁照儿又将新食肆的地址留给侯莫陈利,便按照他指的方位去看杂戏了。
梁照儿可算明白了为何大家都爱来逛瓦子,这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在这个没有其他娱乐消遣活动的年代算是最有意思的去处了。
演杂剧的大戏台在瓦子的正当中,前头还挂着蘸油墨新写的招子,上题“李俏娘演《醉杨妃》”数字。
“听闻这李俏娘是新到的,身段比画中仙娥还柔呢。”燕环附耳低语。
几人捧着方在食摊上买的香药和炸糖糕才就后排坐定,戏已开锣。锣鼓声中,李俏娘扮的杨妃披云肩而出,水袖一扬,竟有瓣瓣落英从袖底翩跹而下,满场顿时喝彩如雷。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