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三十四利刃
第36章三十四利刃
和上次在生日宴遇见的样子不同,梁书彦今天没穿衬衫西裤。只简单穿了件黑t,头发全部放下来,刘海搭在前额,看起来像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
客厅的橘调灯光将两个人笼罩其间,梁书彦收了伞,敞开腿坐在沙发上,余新雨倒像个客人一般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
长久的没人说话,六年来凹凹凸凸的心事像年轮一样数不清,想要张嘴不知道从哪里先开口。
余新雨的脚趾在拖鞋里蜷起来,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却近乡情更怯,恨不得地板上生个洞xue把他吸进去。
"喝水吗"他小声问。
"喝。"
对方没跟他客气,简洁扼要。
梁书彦抿了口温水,余新雨只好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两人之间像隔了条银河。泾城今晚的雨声势浩大,勾着他的所有感官,从脑到心再到那不可言说湿乎乎的身下,尽数被泡在水里。
他主动搭话,努力藏住面上的不自然:"怎么突然来了"
梁书彦擡眉,刚要开口,一道稚嫩的童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爸爸——"
余佑良趿着双毛毛虫拖鞋站在卧室门口,边揉眼睛边观察着客厅里的两个大人。
梁书彦眉头狠狠一跳,身体作前倾状,自上而下地打量面前这个面团般的小东西。胖乎乎的,脖子上挂了一圈痱子粉,圆眼睛圆脸,倒是有几分余新雨的模样。
顶多四岁,他妈的,操。
就是傻子也算的出来这孩子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全身的骨骼恍若错位,尽数往内脏挤压,梁书彦觉得自己心肝肺肾哪哪都疼,火气直冲头顶。
宝宝怯怯挪到余新雨身后,把脸蛋贴到爸爸背后,小声问:"这个叔叔是谁呀"
叔叔
梁书彦一句"操"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垂眼盯着这小孩儿。自己都没意识到脸上的表情有多骇人。
宝宝像只被猎豹盯上的小鹌鹑,一头栽进余新雨怀里,只敢觑着眼睛看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生气的高大叔叔。
余新雨再糊涂也发现了被吓到的宝宝。好笑的想,差二十岁的两个人怎么一见面还不对付上了只好捏捏宝宝的小手,软声道:"乖,宝宝先去床上睡觉好不好爸爸跟叔叔有话要说。"
随即弯下腰抱起吓坏的余佑良。起身时小腿撞了下茶几角,随着"哐当"一声,桌子上的小纸盒应声而落。铝塑泡罩板正面朝上,'急性避孕药'五个字黑体加粗闯进视线里。
二人随着声响同时低头,余新雨头脸腾的一下红了,全身上下跟放在开水里烹了一遍似的,从头烫到脚。他低着头假装没听见,把宝宝抱进卧室里掩上门,外面很长时间没有声音,时间又随着寂静坠入冰窖里,凝结成固体。
安抚好孩子余新雨才慢腾腾地挪到卧室门口,掐着手掌心往那处看。散落在地板上的药盒被捡起来,男人的骨节宽大,东西在他手里显得小到不可思议。
梁书彦像是不认字,垂眼捏着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余新雨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低下头笼在阴影里的半张脸,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睛里呼啸的情绪。
好歹睡过这么多次,余新雨凭直觉也能感受到梁书彦心情不好,濒临爆发边缘。
果然,
"急性避孕药"
男人的声音一字一顿,字字掷地有声。梁书彦的声音比少年时代添了分成熟,此刻刻意压着嗓音,有山雨欲来的意味。
爱人的声音近在咫尺,余新雨腰瞬间麻了,双腿不自在的小幅度蹭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梁书彦冷脸凶人的样子总是让一秒钟就能让他缴械。
药效倒计时,男人的声音像海妖的歌声,头昏脑胀地意识快要离家出走。想开口说点什么,脖子被一股力道瞬间扼住。
这双手力度不重,但足以让他避无可避。
“他让你吃避孕药?”
"他"是谁,余新雨脑子转不过来,茫然地瞠圆眼。两人隔的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梁书彦像头暴起的狮子,双眼发红。
“余新雨,你他妈很快啊,孩子都有了?!”
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收紧一分。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双手始终收着力,没真正伤害他一分一毫。
梁书彦后槽牙耸动,面部肌肉几近扭曲:
“老子答应你分手了吗?我他妈答应了吗?!”
“他是谁?让他滚出来!”
余新雨白着一张脸愣在原地,从前少年时代的恋爱两人不是没有摩擦,梁书彦也喜欢故意板着脸吓唬他,可到最后还是他自己先心软又臭着脸喊宝宝。这次不一样了,余新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梁书彦,狠厉地让他不敢靠近一点。
"他让你吃避孕药..."
梁书彦脱力似地颓坐在沙发上,双眼赤红,说不清怒还是恸更多。他珍之爱之的人,为了另一个人生儿育女,甚至心甘情愿为那人吞避孕药。
男人鲜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刻,这些年他喝过的酒比水还多,以为自己这颗心已经坚硬无比了,可此刻还是轻而易举的就溃不成军。
"阿梁..."余新雨没见过梁书彦这样失态的模样,哆嗦着嘴唇喊他,伸出手想碰他衣袖却不敢。
男人手里的药盒被捏的稀烂,听到这个称呼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样叫我干什么痒的受不了了"
"你对我发骚...你男人知道吗"
话说的有多狠,刺人十分自己要痛上双倍。梁书彦状似狠厉,冷笑嗤笑不屑嘲讽尽数用上,满脸纵横的泪却把他出卖。
余新雨再也忍不住,不顾梁书彦如何出言羞辱,狠狠踮脚咬住梁书彦的嘴唇。梁书彦不配合,故意擡头让余新雨碰不到自己的嘴唇,抗拒意味明显。余新雨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蛮劲,像个小牛犊一样又拼命跳起来伸长脖子,把自己的嘴唇撞了上去。
分不清是谁的泪,两人的脸上都湿漉漉。泾城很少下雨,一下便攒足了力气尽数倾泻,唇齿相交的喘息和雨声交织,连成一片网,天地间只存这对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