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笔记中的线索
二叔那番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脑子里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不再把阿公留下的那本“加密笔记”当成一本无法理解的天书,而是将它视为了我解开所有谜团的唯一希望。我不再沉迷于《魂斗罗》和盗版vcd,每天铺子一关门,我就将自己锁在后堂,点上一盏台灯,开始系统地、逐页地,对这本神秘的笔记进行地毯式的研究。
这个过程,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和枯燥。
笔记里的内容,绝大部分依然是那些我看不懂的鬼画符。但我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囫囵吞枣,而是一笔一划地,将那些符号临摹下来,试图从它们的结构和笔画中,找出一些共通的规律。
几天下来,虽然进展缓慢,但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端倪。
我发现,阿公的这本笔记,似乎并不是一本单纯的“秘籍”,它更像是一本……不断更新的“工作日志”。
笔记的前半部分,字迹工整,符号的结构也相对简单,旁边还偶尔会用一些我能看懂的汉字做批注,比如“此煞喜水,忌火”、“此物属阴,需以阳克”之类的。这部分,应该是我阿公年轻时,跟着我太公(曾祖父)学习时做的笔记。
而笔记的后半部分,则变得越来越潦草,越来越混乱。很多地方,甚至能看到被墨水涂抹修改的痕迹。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规律:每当我们处理完一件“阴面委托”之后,这本笔记的某一页,就会凭空多出一些新的内容!
比如,在我们处理完【水鬼寻仇】那件事的第二天,我翻开笔记,就惊恐地发现,在画着“阴索缠身”异象图示的那一页空白处,竟然多了一个用鲜血画下的、与那半块玉佩上一模一样的神秘符号!
而在我们处理完【会唱歌的留声机】那件事之后,画着“声煞”图示的那一页,也多了一个被火焰包裹的、扭曲的音符符号。
这本笔记,它竟然像有生命一样,在“自我记录”着我们经历的一切!
这个发现,让我既兴奋,又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我不知道这到底是阿公生前设下的某种术法,还是这本笔记本身,就是一件超乎我想象的“法器”。
我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二叔。他听完后,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以为‘阴阳渡守’四个字,系讲笑嘅咩?呢本就系我哋陈家嘅‘生死簿’。你做过嘅每一单嘢,佢都会帮你记低。等你死咗之后,落到下面,阎王爷都要参考呢本嘢,来判你嘅功过。”
他的话,让我对这本笔记,更多了几分敬畏。
我开始更加专注地研究起来。我试图从那些新出现的符号中,找出与【守旧派】相关的线索。
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我又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我在笔记最后几页、几乎完全空白的一页纸上,发现了一个之前被我忽略掉的、极其细微的符号。
那个符号,不是用墨画的,也不是用血写的,而是用一种近乎透明的、类似朱砂的颜料,极其隐蔽地,画在了纸张的右下角。如果不是今天下午天色昏暗,我开着台灯,光线正好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照过去,我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它。
我立刻找来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结构极其复杂的符号。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被无限简化、又被无限扭曲了的……香港地铁线路图。
几条主要的线路交错纵横,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络。而在网络的某个特定的交汇点上,还用一个更小的、形似骷髅头的符号,做了一个重重的标记。
这个发现,让我立刻就来了精神。
我连忙拿着笔记,冲出后堂,去找那个正坐在柜台后,悠哉游哉地看着马报的二叔。
“二叔!你快睇下!呢个系咩啊?”我将笔记摊开,指着那个新发现的符号,激动地问。
二叔放下马报,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地铁线路图”上时,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懒散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
他一把抢过笔记,将脸凑到那张图前,仔仔细细地、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端详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地,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惊。
“扑街……阿公佢……佢竟然连呢啲嘢都敢记落嚟……”他喃喃自语,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二叔,呢个到底系咩啊?”我看着他反常的表情,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二叔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极其沙哑的、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的语气,对我说道:
“阿安,呢个……系‘地缚图’。”
“地缚图?”
“冇错。”二叔点了点头,“专门用来标记嗰啲因为某种巨大嘅执念或者怨气,而被永远困喺某个特定地点,永世不得离开、不得超生嘅……强大地缚灵。”
他指着图上那个骷髅头标记,说:“如果我冇睇错,呢个标记所在嘅位置,就系当年英政府起地铁嗰阵,挖断咗龙脉,搞到死伤无数嘅……2号线金钟站同尖沙咀站之间嗰段过海隧道。”
我听得浑身发冷。关于那段隧道的恐怖传说,我从小就听过不少。据说,当年施工的时候,死了很多人,之后就一直怪事不断。
“阿公画低呢张图,系咩意思?”我追问道。
“我唔知。”二叔摇了摇头,脸上也充满了困惑,“按道理讲,呢种级别嘅地缚灵,早就应该有地府嘅阴差或者城隍庙嘅日夜游神去处理,根本轮唔到我哋呢啲‘渡守’插手。阿公佢……”
他的话还没说完,铺子里那台老旧的转盘电话,突然“铃铃铃”地,急促地响了起来。
在这安静的下午,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显得格外刺耳,像一声催命的警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平安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标叔那焦急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
“阿安!快!快叫你二叔听电话!地铁……地铁出大事啦!”
我立刻将听筒递给了二叔。二叔接过电话,只“喂”了一声,然后就一直沉默地听着。
我看到,他的脸色,随着电话那头标叔的讲述,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
挂掉电话,二叔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二叔,出咩事啦?”我紧张地问。
二叔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了几个字。
“标叔话……”
“今次,唔系人失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