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障眼法
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
那是一种阴谋得逞后,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恶意的笑容。
他有问题!
他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中间人!他跟这件事,跟【守旧派】,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我刚想开口,将我的发现告诉二叔,却被二叔一个极其隐蔽的眼神给制止了。我看到,二叔的眼神,虽然没有直接看向六指何,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角落。
看来,二叔也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客厅里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那滩熔化后的绿色液体,在阳光的持续照射下,最终“滋”的一声,彻底蒸发,化为一股极其难闻的青烟,消失不见。整个房间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地回升。
李老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地毯上。他看着二叔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活神仙,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敬畏。
“长庚大师!多谢!多谢你救咗我同我个仔啊!”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从书房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本早就准备好的支票簿,大笔一挥,撕下了一张支票,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到了二叔面前。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后大师你喺香港有咩需要,随时开口!我李某人上刀山,落油锅,绝无二话!”
我眼尖,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后面那一连串的“零”,多得我差点当场就数不过来。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一次,二叔没有再像上次在龙叔那里一样推辞。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那张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疯狂的支票,然后随手就揣进了他那件破旧夹克的口袋里,那动作,随意得就像是收了一张街边派发的广告传单。
李老板又对我们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才走到墙角的六指何面前。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丢在六指何面前,语气冰冷地说:“呢份系你嘅中介费。攞咗佢,即刻喺我面前消失。以后,唔好再俾我见到你。”
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是被六指何这个“中间人”给坑了。
六指何倒是毫不在意,他捡起地上的支票,吹了声口哨,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走到我们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二叔一眼,特别是我们那两只空空如也的、用来装“法器”的帆布包。
“两位大师,后会有期啦。”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这座豪宅。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我总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送走了六指何,李老板又非要留我们吃饭,但被二叔给婉拒了。他说,此地阴气虽然暂时被压制,但根源未除,不宜久留。
我们离开了那栋充满了压抑气息的豪宅,重新回到了浅水湾灿烂的阳光之下。海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咸湿的暖意,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放松。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至少,我手腕上那个要命的“同心结”刺青已经褪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我甚至开始盘算着,回去之后,该如何“说服”二叔,把那笔巨额的“报酬”分我一半。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永远也想不到,二叔接下来给我看的“东西”,以及他告诉我的“真相”,会将我之前所有的认知,都彻底地、无情地,碾得粉碎。
回到【平安堂】,已经是傍晚时分。
二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铺子的卷帘门彻底拉下,反锁,甚至还在门后,贴上了一道我从未见过的、用黑狗血画成的复杂符咒。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我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安,”他看着我,缓缓地开口,“你系唔系觉得,今日单嘢,已经搞掂咗?”
我点了点头。
他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嘲讽的弧度。
“你错了。”
他说着,从他那件破旧夹克的内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当我看清他手里那个东西时,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陷入了空白。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地击中了,连呼吸都停止了。
二叔的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块本应已经被他的“三昧真火”,彻底熔化成了一滩绿色液体的……完整的圆形玉佩!
那块玉佩,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被灼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二叔那布满了老茧的手掌上,中心的那个诡异符号,还在幽幽地,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二……二叔……”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呢个……呢个系……”
“系真嘅。”二叔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我哋今日喺李老板屋企烧嘅嗰旧,系假嘅。”
“假嘅?!”
“冇错。”二叔点了点头,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小袋白色的粉末,和一瓶装着符水的小玻璃瓶。
“呢个,系上等嘅糯米粉。呢个,系阿公留低嘅‘三清化形水’。”
他当着我的面,将两者混合在一起,迅速地捏造成了一个半圆形的、与那半块玉佩一模一样的“米饼”。
“你睇到啦?”他将那个“米饼”递到我面前,冷笑道,“只要手法够快,再喺上面落少少障眼法,就足以以假乱真。嗰个姓李嘅,同六指何,都系门外汉,佢哋根本睇唔出其中嘅玄机。”
“至于嗰个所谓嘅‘三昧真火’,”他指了指自己的打火机,“更加系流嘢啦。我只系趁佢哋唔为意,喺个铜盆底,偷偷地点着咗一块固体酒精啫。真正嘅三昧真火,要借天时地利人和,边有咁容易就使出嚟啊?”
我听着二叔的解释,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颠覆了。
原来,今天下午那场看起来惊心动魄、凶险万分的“斗法”,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大龙凤”(好戏)!
“点解啊?”我无法理解,“二叔,你点解要咁做?你直接将佢烧咗唔就得咯?”
“烧?”二叔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怜悯,“阿安,你太天真啦。你以为,烧咗佢,就真系冇事啦?呢份‘阴亲之契’,喺佢合二为一嘅瞬间,就已经同你嘅命格绑死咗。烧咗呢旧玉佩,只能够暂时压制住佢,但个契约仲喺度。等到你25岁生日嗰日,就算冇咗呢旧玉佩,嗰只女鬼,一样会准时来稳你‘洞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而且,呢旧嘢,系我哋目前唯一的、能够反过来追查到【守旧派】线索嘅关键。我点可以就咁样将佢毁咗?”
他说完,将那块冰冷的、完整的圆形玉佩,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里。
“从今日开始,你才是佢嘅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