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烂泥春花 - 什泱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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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晚上锁好门窗,倪冬戴起耳机,调出几段长录音,听到后半夜才睡下。次日一早,到了约定时间,她跟何兆坤见上面。

封闭安静的房间里,两人对坐茶桌两端,寒暄过两句,说到正题,“覃厉峰这事,是另外那个人做的,对吗?”

何兆坤假装听不懂,“什么?”

倪冬缓缓道:“回来机票都订好了,前一天突然被撞,还是在没人的小道上。”

何兆坤打着哈哈,“天黑,车快不长眼。唉——”

倪冬语气肯定,直截了当说:“叫马复,对吧。”

一听这确切名姓,何兆坤不梗着了,“得,你都门儿清,那还兜什么弯子。”

他倒出根烟,打了三次火没点着,“啪”一下扔开打火机,突然激动道:“说白了不就拐个小孩,那年头做这个的还少么,再说孩子也不是我搞出去的,弄得跟犯多大事样的,钱没分上两个,烂事没完没了了还。”

何兆坤避重就轻,倪冬也不拆穿,听他接着往下说:“就不该带上覃厉峰,当初他也起劲,没两年反悔了,嘿,还托我们一起找,疯了吧他。”

“马复最后经的手,覃厉峰满世界找他,好么终于找着了,上来就要人交代。你说人家现在过得好好的,能给自己找那麻烦吗?我一个劲儿劝覃厉峰,消停下来对谁都好,不听呀,三番五次过去,给人连蒙带吓唬的,谁顶得住。”

何兆坤捡起打火机,点上烟,闷了两大口,“就这么点事,翻来倒去折腾,现在好了吧。”打火机摔回桌面上,“别掺合,一点别沾上。”

开始倪冬也不确定,随口一诈,这就都出来了,“下那样的狠手,怎么也不至于到那地步。”

“马复以前混黑的,身上可不止这点事,人家现在过体面日子,覃厉峰成天过去搅和,可不把人惹着吗。”

倪冬心上思量一番,顺着他说:“本来以为是多花点钱的事,赚个人情,既然牵扯远了,多的也不说了,只是……”她有她的顾虑,“年前覃厉峰差点跟我撕破脸,他那侄子都看着了,那小孩心思重,有主意。突然出这事,我怕他胡乱猜,瞎往我这儿想。”

何兆坤摆摆手,“那不会,一点关系没有,胡扯什么。”

“就怕万一,那是个轴的,较起劲麻烦得很。”倪冬特别叮嘱,“他再有找你,该有的样子要做做,我答应帮他,别说岔了。”

“我有数。”何兆坤安抚她,“再等等,那边安排差不多了,最晚下月底。”

倪冬点头,“好。”

在倪冬盘算着要给覃厉峰留多少钱的时候,医院传来覃厉峰的病危通知,不过三天,病情迅速恶化,有多少钱也没了用处。

生死告别的沉重氛围下,伤叹之余,倪冬心头却不由长松一口气,她茫然木讷地望着那具结束生命迹象的躯体,心想自己可真虚伪。

后事交由专业丧葬操办,诸事从简,一场鲜活生命转眼成了石碑上的一行小字。

安安一天天健康长大,倪冬时常去看她,吃穿用样样备置齐全,别的小孩该有的她都有,没有的倪冬也变着花样买给她。

杜晓梦家中被各种婴儿用品充满,她再三劝止,依然打不住倪冬近乎病态的疯狂购买欲,甚至送来了三五年后才会用上的脚踏车,儿童绘本,精致小书包,成套学习文具……

一天,倪冬去商场给安安挑百天礼,期间接到覃成来电,要约她见面,她估算了下回去的时间,约定傍晚六点见。

赶到店门口,覃成已在那里等候,倪冬把人让进屋,要他先坐,她去倒水。覃成站在她面前,开门见山道:“你说要帮我找圆圆,话算数吗?”

覃厉峰不在了,倪冬以为覃成在担心之前那个约定,点头说:“当然,别想别的,我一定会尽力。”

“你知道马复吗?”覃成双眼紧盯着倪冬,目光锐利如鹰。

倪冬心下一惊,觉出他来意不善,面上不露声色,“什么事?”

覃成掰指头数,“何兆坤,覃厉峰,马复,带走圆圆的大概是这三个人。一个是你丈夫家的亲戚,一个是为你坐过牢的旧相识,还有一个你不会不认识——马复在你家服装厂打过工。”这些都是他在翻看覃厉峰遗物时发现的。

“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帮我找人,对吗?”覃成质问道。

倪冬反问他,“为什么把人偏往坏了想。”

“好,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也是周岚萍的女儿。”

“周岚萍和你什么关系?”

“朋友。”

“你撒谎。”

覃成整理周岚萍留下的寻亲笔记,偶然发现当中记着这么一段:服装厂的石老板很热心,听到消息立忙帮着一起找,老板娘看上去冷冷的,大概是怕招麻烦事,把车钥匙扔给石老板,就回屋了。

这样看来,她俩认不认识都难说,更别提是朋友了。

倪冬有些招架不住,两手叠握在一起,指头不自觉抠着手心。

覃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越发盛气,“接近我,讨好老太太,那么大费周章,为的什么?”

不清楚覃厉峰留下的东西都有哪些,倪冬掌心握出一把汗,“你知道什么就是什么吧。”

“石军,你丈夫,骗人做投资,卷完钱跑路,害得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他病死了,你拿着他的钱挥霍,躲到这小地方来。覃厉峰帮着你,你给他钱,时间久了,人心不足,争执越来越多,你有了摆脱他的心思。他出事,真是意外吗?”

“说完了?”倪冬试探着开口,等了片刻,一室沉寂。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恶劣。”她擡眼,与覃成目光交汇,神情受伤压抑,“我害过你吗?骗过你钱吗?这么咄咄逼人,其它也就罢了,把那毫无根据的脏水往我身上泼,就太侮辱人了。我要有那害人本事,至于躲债躲到这里吗?”倪冬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没本事,男人好听话哄着骗着,就都信了,年纪轻轻嫁个老头子。”她垂下眼眸,似乎讲到伤心处,“说白了一个贪钱,一个好色,互相能不防着么,哪有多少真心。他也就面上看着风光,实际是个空口袋,坑骗来的钱我没花着一分,他自己赌输出去,生意亏出去,人死了,留个烂摊子给我。我没本事,惹不起那些人,只能躲着,不是吗?”

“没错,覃厉峰跟我是旧相识,他帮我重新落脚安定下来,我感激他,但时间久了,你也看到了,男人……”倪冬欲言又止,摇摇头没再继续。

稍停片刻,她又对上他的目光,“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不管是你还是王秀瑛,都是他的家人,我想跟你们打好交道,这不是应该的么。”

最后她说:“如果你觉得一直以来受了欺骗,那我现在跟你说声抱歉。”

来时咄咄而出的质问失了气力,此时倒像是他仗势欺人,很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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